15.14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笔下文学 www.bbxw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十四章

    曲一弦嗤了声, 手一松,手机落在床上。

    她光着脚,趿了酒店免费提供的布艺拖鞋,先去开空调。

    等房间渐渐漫上了丝丝凉意, 她垫着被子合衣躺下,摸到落在床头的手机,给袁野回了条短信:“给我拿套换洗的衣服, 交给前台送上来。”

    袁野算中产阶级的富二代,祖籍西宁。父母赶上了国家扶持开发西部的好时候,给他攒下不少家产。

    曲一弦刚认识他那会,袁野就跟小暴发户没什么两样。胡天造地地跟着彭深玩越野,搞探险,钱是边撒边用的。

    后来, 也是袁野倒霉, 命里注定有她这个劫数。被曲一弦收拾服帖后, 想通了, 收心了,踏踏实实地跟着她带线做救援。

    袁家二老见儿子幡然醒悟,一高兴, 给袁野在敦煌买了套房, 供他平时落脚。

    曲一弦算沾光, 旺季带线时住酒店, 到淡季就给袁野交房租, 租一间客房过冬。

    那客房, 一年到头也就她一个租客。

    隔壁开了淋浴,隔着一堵墙,水流声清晰可闻。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沉沉睡去。

    ******

    这一觉,曲一弦睡得很沉。

    她梦见了江沅。

    那是江沅失踪后的第三天,江沅的父母和她的父亲从南江匆匆赶来。不顾高反的危险,第一时间抵达了营地。

    她刚跟着救援队回营,还没来得及说话,她的父亲当着所有人的面,不由分说先给了她一巴掌。

    曲一弦一夜未睡,被这一巴掌打得头眼发昏,站都站不稳。

    营地里一片静默。

    有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也有知道情况事不关己的。

    她站在那,心凉得像是被冰川洞穿,呼呼地拉着风。

    那场事故里,没有谁能心平气和地听她解释完始末。

    江沅的父母怪她弄丢了江沅。

    她的父亲,怪她无事生非,惹了人命官司,累他来善后。

    而江沅,站在离雪山金顶寸步远的地方,回头看她。她眉眼娇俏,笑眯眯地问:“一弦,这就是金顶吗?”

    她摘下挂在脖颈上的相机,递给曲一弦:“你快帮我拍一张。”

    她上前,接过相机,等着她摆好姿势,按下快门。

    低头查看相片时,相机里却不见站在金顶旁的江沅,只有一张曲一弦这几年看了无数遍无数遍她拍的那张雪山照片。

    她下意识抬头,见江沅还笑盈盈站在原地,伸手想去拉她:“江沅,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带你回家。”

    江沅皱了皱鼻子,有些困扰:“一弦,我也想回家,可是你得先找到我啊。”

    “我一个人,不认识路,回不去。”

    她似不高兴了,蹦跳着往雪山金顶上走。

    曲一弦看着她留下的那串脚印,刚上前一步,眼前的瑰丽壮景在顷刻间粉碎。她脚下一空,直直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这个深渊没有尽头,她始终下坠着,渐渐渐渐地被拖进睡梦的最深处。

    曲一弦醒来时,头疼欲裂。

    房间门铃一声声响着,跟不知疲倦一样,吵得人不得安宁。

    她起初以为是隔壁的敲门声,遮着眼睛不为所动。细听之下,隐约听到了夹在门铃声中的“小曲爷”。

    她坐起身,看了眼已经熬到电池底线的手机。

    十八点二十一分。

    她捏着眉心,终于反应过来——是酒店前台来给她送换洗的衣服。

    ******

    洗完澡,曲一弦用干毛巾拢着湿发出来,找吹风机。

    不料,翻箱倒柜找遍了所有地方,也没见着吹风机的踪影。

    酒店常有吹风机故障,客房服务人员就从其他空房拿来应急的习惯,她一个白住的……实在不好意思在这个点去叫客房服务。

    她寻思了片刻,突然想起隔壁住着的傅寻。

    也不知道他去赴约了没有?

    避免跑空,曲一弦用房间里的内线电话拨了一下隔壁的房间号,嘟声后,电话很快被接起。

    男人的嗓音,低低的。几分沙哑,几分磁性。

    曲一弦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是我。”

    ……

    “给我开个门?我来借下吹风机。”

    挂断电话,曲一弦抽走房卡,带上手机,去隔壁敲门。

    提前打过招呼,傅寻没故意晾着她,门刚响了一声,他就拉着门把替她开了门。

    他的房间采光极好,临近街道的玻璃窗半开。有阳光斜射在金属窗柩上,在天花板上折射出大片彩色的光晕。

    傅寻就站在这片仿佛不真实的光晕里,低着头,眉目疏淡地看着她。

    这个场景不期然就和曲一弦脑中的某个画面,渐渐重合。

    她被眼前的大片光晕刺了眼,恍惚间回到了几年前的延安,黄河壶口。

    暑期正是旅游热。

    她是自由行,时间松散,不紧不慢到壶口时,正好下午三点。观景观至天黑,临时决定投宿。

    沿河只有一家宾馆,她的运气不好,所有房间都被旅行团提前订走,只留下男女混住的六人间大通铺还有席位。

    只能将就一晚。

    领了钥匙,她先去放行李。

    宾馆破旧,四围式的楼房楼梯拥挤,走道狭窄,还没有电梯。

    她拎着行李到五楼,无头苍蝇一样在走道里兜了半圈后终于找到了房间。

    锁是传统的公牛锁,她对着孔转了半天,除了听到锁兜里锁芯的咔哒声,就是打不开门。

    正急得冒汗,门从里面先打开了。

    傅寻站在门口,和今天如出一辙的,低着头,眉目疏淡地看着她这位不速之客。

    他身后是架在黄河水面上的彩虹,大片的光晕笼罩着他,把他的面目模糊得只余下一道残影。

    曲一弦有些意外,也有种谜底揭晓的轻松感。甚至,对着傅寻这张好看的脸,她还生出了一点他乡遇故知的亲近感。

    多巧啊,两个南江人,在壶口宾馆的上下铺睡了一晚,又在敦煌遇到了。

    这缘分,要不是她自己遇上,谁说她都不信。

    但眼下,又有一个难题。

    她不确定傅寻对她是否还有印象,毕竟重新认识的这几天,他丝毫没有表现出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就连情难自禁的问句“我们是不是见过”都没有……

    不是完全没印象,就是不想相认啊。

    又不是艳遇,有什么好记得的……

    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她觉得自己吧,特别体贴。

    傅寻不提,她也当没这回事。要是热脸贴上去,他来两句“是你啊”“好巧”那还算功德圆满,要是回一句“不记得了”……心窝子都能被戳得千疮百孔。

    傅寻见她站在门口不进来,轻挑眉,视线下落,目光在她已经擦得半干的头发上打了个转:“不是要借吹风机?”

    他退开半步,让出路来:“还不进来?”

    曲一弦摸了摸鼻子,迈进去:“那我就不客气了。”

    吹干头发,离赴约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曲一弦收拾了吹风机的收口线,没话找话问傅寻:“这个点了,你还不去赴约?等过了八点,鸣沙山景点关闭,游客可全涌回城区里。”

    “正要走。”傅寻拿上车钥匙,问:“你去哪,要不要我捎你一程?”

    “不用。”曲一弦从后腰的裤袋里摸出把车钥匙,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不止一辆车。”

    ******

    曲一弦在敦煌还停了辆机车,是前两年在阿拉善英雄会上得的战利品。她平时宝贝得很,不轻易开出来。

    时间还早,她琢磨着先去买盒烟,再去摘星楼。

    和傅寻在大堂分道扬镳,她步履轻快,沿着街面过了条马路,穿进小巷。

    一排平房住宅里,曲一弦在打头那间不起眼的小超市前停下来,掀了帘子进去。

    小超市的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正躺在躺椅上,玩游戏。

    听见动静,掀了掀眼皮,客套的招呼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颇拘谨地站起来,点头哈腰:“曲爷,您回来了。”

    曲一弦瞥了他一眼:“来了,过来买条烟。”

    她抽了两张整钱压在柜台上,见他拖着残疾的腿要来开柜台,忙叫住他:“你坐着吧,我自己拿。”

    她倾身,手臂绕过柜台开了门,熟门熟路地摸出一条三五,转身就走。

    “曲爷。”超市老板叫住她,有些局促:“我还没给你找零。”

    曲一弦回头看了眼货架,顺手拿了一小盒巧克力:“不用找了。”话落,她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再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

    晚上七点,曲一弦踩着点到了曲音阁在摘星楼三楼的包厢。

    彭深和袁野已经到了一会,正喝着茶。

    见曲一弦进来,彭深招招手,示意她随便找个空位坐下:“正想让袁野去催一声,看你是不是还睡着。”

    他亲自替她斟了杯茶,目光落在她手里拿着的烟,随口道:“你又去那买烟了?”

    “嗯。”曲一弦不想多提,含糊应了声,视线瞟到彭深身旁那席空位上喝了一半的茶杯,奇怪道:“还有客人?”

    她话音刚落,包厢内的暗门被推开,傅寻洗完手走出来。修长笔挺的身影被灯光打在墙面上,落下了一个朦胧的侧影。

    他含着烟,半明半昧的烟头在他唇边闪烁了下,衬得那双眼黑如深墨。

    他几步走回桌前,拉开椅子坐下。那根烟被他猛吸了一口,随之碾熄在烟灰缸里。

    他抬眼,隔着唇边吐出的白烟,微微眯了眯眼。

    曲一弦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靠!

    不是说有约了?

    她转头,狠狠瞪了左手边试图装死的袁野一眼。再抬眼时,表情尽敛,只眼尾微微上挑,透出几分挑衅。

    只有熟知她脾气的人才知道,她越是粉饰云淡风轻,就越是暴怒。

    果然。

    她一笑,语带嘲讽,声含隐怒:“傅寻,你这样戏耍我,挺没意思的。”

    她上了脾气,连彭深的面子也不给,起身踢开椅子,转身要走。

    人还没迈出包厢,就听身后傅寻嗓音低沉,淡声道:“我是应邀来相看的。”

    彭深&袁野:“???”

    撒谎的人,面不改色,把锅甩给彭深:“不信,你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