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不让江山 > 第九百四十一章 你果然是个魔鬼

第九百四十一章 你果然是个魔鬼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笔下文学 www.bbxw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廷尉府。

    这座在豫州城有着独特地位的大园子,曾经是百姓们心目中的绝对禁地。

    梅园曾经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甚至包括大楚的皇帝陛下,这就让梅园显得高不可攀。

    而现在的梅园不一样,梅园接待的都是阶下囚。

    此时在廷尉府的一间刑房中,曲南怀被绑在木架上,双眼有些无神。

    倒不是被打了,也不是被逼问,只是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人理会他,水米未进,自然会没有什么精神。

    曲南怀想着,这大概就是所有这种衙门的通用手段,无非是先饿上一阵子,目的只是为了打压犯人的意志。

    所以曲南怀认为这是很低级的手段,只有那些意志力不坚定的人才会因为饿了几顿饭就丢掉了尊严。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穿廷尉军黑色锦衣的年轻人迈步进来。

    在看到这个年轻人的那一瞬间,曲南怀好像看到了自己,因为这个男人的脸色也很白,那种阴森森的白。

    他看着他,他看着他,有一种在照镜子的错觉,但是啊,两个人的衣服不一样。

    进来的人当然是张汤。

    张汤在曲南怀对面坐下来,翘起腿,整理了一下衣服。

    曲南怀觉得此人是在故作姿态,显示出自己高高在上可以决定犯人生死的那种姿态。

    张汤看着曲南怀,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你很不服气?”

    张汤问。

    曲南怀冷笑起来:“你们在城外用至少一千二百人的骑兵队伍拦截,不跟我的人交手,靠的是弓箭取胜,所以我为何要服气?”

    张汤道:“你觉得以多胜少是不体面?”

    曲南怀道:“既然这是江湖事,动用军队,岂不是显得有些玩不起。”

    张汤看着他说道:“在松鹤楼里,你利用圣刀门的门主抓住曹猎等人,威胁我宁王大军不能进场,那时候你应该很得意才对。”

    曲南怀道:“我用最合理的方式来办事,不对吗?”

    张汤道:“宁王用最合理的方式办事,不对吗?”

    曲南怀怔了怔。

    张汤道:“我是廷尉军的副都廷尉,我可以调用一千二百黑骑,如果一个泼皮无赖要和我单挑,我就满足他,那我为何要做廷尉军副都廷尉?”

    曲南怀:“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故作姿态的吓唬我就能让我招供?”

    张汤反问:“你以为我是来审问你的?”

    曲南怀又是怔住了一下。

    难道不是来审问的?如果不需要审问的话,又何必把他生擒活捉呢?直接在城外让黑骑队伍杀了他不简单吗?

    张汤道:“我只是来看看你,大楚的最后一批宦官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把曲南怀彻底激怒。

    张汤道:“我刚才在外边看着你的时候,发现你脸色有几分不屑,我猜你大概是想着,一天一夜没有人理会你,没有让你喝水吃饭,只是一种问讯的手段,所以你不屑,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不是问讯的手段,是因为没必要,你是必须要死的人,何必给你浪费粮食,城外还有很多灾民,把粮食给灾民吃,他们拉的屎给你吃都是糟蹋了,不如去种庄稼用。”

    曲南怀的脸上的怒意,如同要炸开一样。

    可张汤却并不会因为让一个犯人如此恼怒而得意,他这样的人,若是因此而得意,岂不是显得他低级了些。

    “我来是宣告你的罪行和下场。”

    张汤语气依然平淡的说道:“这是廷尉军的规矩,对该死的人,也要告知

    他什么时候死,为什么死。”

    曲南怀怒视着张汤,一句话都不说。

    张汤道:“你刚才说,以多胜少是不体面,我忽然好奇起来,你既然是楚皇帝派来的人,也应该见识过楚朝廷衙门是如何刑讯问供的,打犯人的时候,是一个人打吗?”

    曲南怀眼睛死死的盯着张汤,如果他现在可以扑过去的话,就一口咬断张汤的咽喉。

    张汤起身:“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对大兴城里的衙门是什么情况也不是很好奇,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这里,一般都不是一个人打一个犯人,是一群人打一个犯人。”

    说完之后张汤就转身离开了这间刑房,他出去,进来了七八个大汉。

    在这一刻,曲南怀的眼睛里不再是只有怒意了,还有惧意。

    另外一间刑房。

    张汤推门而入,屋子里的人和曲南怀一样被绑在那,只是绑着这个人的不是绳索,也不是绑在木架上,这个人的肩膀被锁链穿透,绑在一根很大的石头柱子上。

    “隔壁的人在骂你?”

    绑在柱子上的人问张汤。

    张汤坐下来,点了点头:“在骂。”

    柱子上的人嗯了一声,觉得有些开心,虽然伤口很疼以至于不敢有任何动作,可他还是有些开心。

    张汤这样的人被骂了,他心里就很舒服。

    因为他身上的锁链就是张汤让人穿进去的,张汤还说,到杀他的时候会把锁链抽出来,以后还要给别人用的。

    这个抽字,想想就让人觉得很疼。

    “闻训候。”

    张汤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当初大太监刘崇信凌驾于王公大臣之上,被尊为五千岁,他手下有七个人被称为千岁,你是其中之一。”

    柱子上的人,就是雁北城。

    张汤继续说道:“那时候刘崇信给你们几个人的权力之大,连皇族的人都怕你们怕到了骨子里,你们之所以被叫做闻训候,是因为你们可以风闻办案,不需证据就可对人处以死刑甚至抄家灭门。”

    雁北城点了点头:“那个时候确实很风光。”

    他大概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而他这样的人,比起曲南怀来说要有气度的多,毕竟他早就不是个小太监了,他是个老的。

    四方闻训候再加上秉笔司礼和掌印三个大太监,便是刘崇信手下的七太保。

    雁北城道:“松鹤楼里,是我自己愿意投降的,如果廷尉军大气一些,就不该对我用刑。”

    张汤抬起手指了指雁北城身上的锁链:“你管这个叫用刑?”

    他问张汤:“你为刘崇信做事的时候,这种程度,你认为是用刑吗?”

    雁北城没有回答,不好回答。

    他们这些人掌权的时候,对别人用刑那才是真的无所不用其极,多少人被活活折磨死,而他们却以此为乐。

    良久之后,雁北城道:“如果是我们那会儿,你现在应该已经被切成几千块,而我正在用你的尸块钓鱼。”

    张汤嗯了一声:“谢谢。”

    雁北城一怔,然后眼睛就眯了起来:“谢谢?”

    张汤道:“我不喜欢钓鱼,那是很浪费时间的一件事,但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提议,我会把你切成几千块喂鱼。”

    雁北城道:“你真的不该用这样的态度对我,如果对我好一些,我已抱定必死之心,说不定临死之前还会施舍给你一些消息,让你去抓更多人。”

    “唔......”

    张汤又说了一句:“谢谢。”

    雁北城皱眉:“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张汤道:“我会让你的同党来切你,如果我告诉他们你是打算这样出卖他们的话,他们应该会很乐意动手切。”

    雁北城沉默了许久之后,忽然笑了:“我这样的人会不得好死,你这样的人以后也会不得好死。”

    张汤点头:“你说的可能对,你们死了之后一定会下地狱,我死之后也一定会下地狱,可你我不同的是......我在人间是鬼吏我在地狱依然是鬼吏,在人间你们落入我手会生不如死,在地狱你们也会在我手里。”

    雁北城再次沉默下来。

    张汤只是看着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似乎也不急着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雁北城问:“所以即便我招供的话,我最好的下场就是死的时候能留一个全尸?”

    张汤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全不了。”

    雁北城脸色变了变。

    张汤道:“你是个太监,是个阉人,难道你想留全尸我还要去给你做一根假的安上?”

    雁北城的眼睛也开始冒火,就像是刚才另一间刑房里曲南怀眼睛里的怒火一样。

    张汤道:“你一定下令把许多人活剐过,所以你应该也不会很陌生这个过程。”

    雁北城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用一种很坚定的语气说道:“如果老子告诉你这些事,老子还就想要一根假的!”

    张汤点头:“成交。”

    雁北在:“嗯?????”

    张汤起身,走到雁北城面前问:“你想要木头的还是铁的?任你选,就算你想要一根金的都行。”

    雁北城再次沉默了许久,然后长叹一声道:“你这样的人,确实就不该有好下场。”

    张汤耸了耸肩膀:“你就那么盼着死了之后和我还在同一个地方?”

    他转身往外走:“我一会儿让录口供的人进来,你现在可以仔细想想,别一会儿说的时候有什么疏漏。”

    雁北城:“我祝你以后死无全尸。”

    张汤回头看向他:“我应该比你全,我不需要假的。”

    半个时辰之后,雁北城交代了差不多所有他知道的事,除非是他确实已经忘了的。

    而他这样的人,忘记一些什么很正常,毕竟他曾经身份地位那么高。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廷尉,看起来模样很清秀,他有一双干干净净的手,手指修长,很好看。

    他的字也很好看,工工整整规规矩矩,每一个字都写的很标准,每一行字都写的很平直。

    张汤走到那年轻的廷尉身前,伸手把录好的口供拿过来,然后在那双原本拿着供词的漂亮的手里,放了一根绳子。

    张汤在年轻廷尉的肩膀上拍了拍:“杀父之仇这种事,是永远也过不去的坎儿,这种仇还是亲手报的好,但我答应了他留个全尸。”

    说完后迈步离开。

    就在张汤说完这句话之后,雁北城忽然就明白了,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倒也不是很害怕,他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张汤,你他妈的果然是个魔鬼。”

    年轻的廷尉站起来,那双干净漂亮的手在微微发抖,可是眼神却很坚定。

    他走向雁北城。

    雁北城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说道:“你叫金展意是吧,这身漂亮锦衣上的红云绣图,是用你父亲的血染红的,你可不要忘了。”

    年轻男人走到雁北城身后,用绳子勒住了雁北城的脖子后,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这图案是我父亲的血染红的,是想让我记恨廷尉军,记恨宁王?谢谢你提醒,所以我会让这红云绣图干干净净,才不是对我父之血的亵渎。”

    绳子骤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