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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定国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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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

    广元城中张献忠面对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阳平关也不免英雄气短,甚至被迫叫来了义子女婿们做最坏交待。

    他再次确立张可望继承人身份,甚至交待若他兵败身死就让他们率军归明。

    四大义子跪地泣哭,认为不可灰心气馁,但张献忠确实已经心生绝望。

    张定国请求分兵寻找出路,杀出一条血路来。

    张献忠虽然应允,却也让丞相女婿汪兆麟派使者去顺庆凤凰山拜见文安之, 向明军上表请罪,同时请援借路。虽然他认为明军此时定会坐山观虎斗,甚至随时可能落井下石,但如今时势下,却也没有其它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领了军令, 张定国便率一军往西北, 沿白龙江而进,意图绕道阶州, 打通前往秦州天水,或是迂回绕道嘉陵江的上游成县一带,经走马岭道至阳平关后,或绕更大的圈,从略阳经武兴道至阳平关后。

    不过这条道路极难行,因为不管怎么走,他都先得通过七百里阴平小道。

    阳平关所在的金牛道已经是十分艰险,大部份都是在悬崖绝壁上打孔插木修栈道为路,但阴平栈道更险更难。

    栈道更陡峭更蜿蜒也更窄。

    从广元往西北二百余里,还要面临着不让阳平关的玉垒关阻拦,玉垒关前的白龙江面上修建伸臂木梁桥一座,称为阴平桥头,能供兵马通行,历来是兵家据关守险之处,亦是兵家必争之所。

    张定国领兵穿行山谷栈道之间,一路艰辛的走了二百多里, 抵达阴平桥头。

    白龙江和白水江双江交汇之处,右面白龙江一侧,阴平桥立于两崖之间。

    李定国看着这处地形,也不由的惊叹。

    “殿下,这就是阴平古桥了,桥对面就是玉垒关。”

    一名羌人向导向李定国禀报。

    李定国看着这雄关古桥,陷入两难。

    这处险要丝毫不比阳平关弱,想强攻夺取太难了。

    一名幕僚也感慨道,“三国时期,魏将郭淮就曾亲率大军筑城于大桥下,以攻击蜀将廖化,这座城就叫郭淮城,历经千余年,郭淮城早已不在,但城址所在地方,当地人却一直叫城墙坝,现在还有许多残垣断壁能看到。”

    “后来邓艾伐蜀,就败姜维于阴平玉垒关桥头,也就是此处了, 姜维弃关,退保剑阁, 终究还是无力回天, 蜀国灭亡。”

    “开天一堑锁咽喉,控制西南二百州,御寇有方泥不清,重门无警析常收!”

    张定国越发头痛了。

    姜维主动弃玉垒关退守剑阁,当时邓艾是从武都方向过来,现在恰相反,他是要从广元往武都方向去。

    “刘进忠已经能确定是投明了,如今他据守此关,定不会让我等通过的。”

    刘进忠是张定国少数比较佩服的西军将领,他的骁骑营大都是川北人,个个骁勇敢战,十分能打,在西军百二营里也是有名的。

    相比之下,西皇义子的张定国,此时还比较年轻,是在近年头才崭露出来的年轻一代将领,虽然也敢打敢拼,还是张献忠的义子、近侍出身,但经验还不够丰厚,所以张能奇、张定国等先前进攻川北马科、汉中贺珍,都曾经连吃败仗。

    面对着骁骑营都督刘进忠,尤其是已经投明的刘进忠,张定国没什么底气。

    可这玉垒关、阴平桥挡在必经之路上。

    “准备战斗吧!”张定国无奈下令。

    玉垒关城中。

    此时大明御营陕甘行营的主要将领们也都早到了此地,勉强完成行营整编的各部,也都紧急调来了五千。

    “张定国是张献忠义子,今年虽仅二十六岁,但却深得其信任,而且勇猛敢冲,封安西王,挂安西将军印,统管十六营人马。他贫农出身,年仅十岁就已投入张献忠军,因其勇悍而特收为义子,在他十七岁的时候,已经开始独领两万人马随张献忠征战河南湖广了,二十岁那年,乔装官军,带着二十骑连夜诈入襄阳,一举为张献忠拿下襄阳城,人送外号小尉迟!”

    副提督刘进忠对着义弟张大鹏说起这位小尉迟。

    张定国刚一出广元,这边行营便已经得到密报,赶紧调兵增防玉垒关了。

    “贼子尔!”

    行营总监文协吉冷哼一声,十分不屑的道,十岁便从贼,那更是不可宽恕。所有西贼没有一个值得相信的,反复横跳,叛降不定。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张定国再嚣张,也不过一小贼,咱们只要守住阴平桥,守住玉垒关,他张国定还能插翅飞过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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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他再猛,我们万一守不住,那就直接把桥砍了,或者把阴平栈道烧掉一段,亦能将他拦住。”

    刘进忠也投过西营,所以对文协吉这态度有些不太舒服,“阴平七百里栈道,险恶无比,如果烧毁,也是断绝了我们回川之路,想再修复可是十分艰难的。”

    身为提督的张大鹏一直在看着地图。

    在这段时间行营的整编中,他的身份其实一直也是有些微妙,不说刘进忠以前是西军大将,也不说文协吉三兄弟那是经略文安之的公子,就是随来的唐镇邦,那也是湖广有名的土司。

    至于说之前在本地和陕甘一带起义最后退回来的那些义军将领,不少原也是朝廷官军,或也是一方豪强,哪怕攻西安兵败,退回来也还是很快聚拢不少人马,甚至占州控县。

    相比之下,张大鹏这位提督,一年多前还只是个打散工的贫民,就算是在他入川后,也不过是个新授营官而已。

    但最后却是他坐了这提督之位。

    这对于一支几乎完全是新建起来的行营来说,他的地位一直被置疑。

    好在张大鹏也顶住了压力,这个时候没有多想其它,只想着如何能够完成文经略的任务,不负皇帝陛下。

    顶着压力,整编各路人马,立军规,行军法,甚至还带着新建中的行营,打了好几仗,既要对付那些见风使舵转向清廷的地方投降派地主武装,还得应付那些趁机做乱劫掠的乱兵和贼匪。

    几仗下来,张世鹏每次都会在战前做好细致部署,战斗时又带敢死营冲锋在前,战后又能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十分公正严明。

    加之刘进忠、唐镇邦、文协吉他们的支持,贺弘器、李明义、蒋登雷、王元、马德、郭君镇、刘文炳等诸将也都心中稍服。

    而张大鹏对贺弘器等原闯营诸将也好,对原朝廷将领也好,对地主豪强也罢,都一视同仁,哪怕他们不服自己,也对他们十分礼貌,正是他的这种有礼,加上身先士卒,又十分公正,再加上有刘进忠、唐镇邦等的支持,让他渐渐站稳脚根。

    不过之前打的几仗,也都是小场面。

    这次面对着带着两万人马前来的张定国,这才是关键之战。

    诸将你一言我一语,各有意见。

    总督马协吉是坚决要兵来将挡针锋相对的,甚至提出打不赢烧桥烧栈道也不能让西贼过来。

    刘进忠则认为得保住桥和栈道,甚至认为可以谈。

    至于贺弘器几将,他们则不太愿意跟张定国硬拼,觉得不如退守文县铁炉寨和后面的临江关。

    不跟他们打,跟他们耗!

    “诸位!”

    张大鹏轻轻敲了几下桌子。

    “张定国率军两万前来,据目前情报,他是要借道去打鞑子的。”

    “这可不好说。”文协吉道。

    张大鹏起身,“我之前在陛下身边侍从护卫的时候,常听陛下讲,我们要分清谁是敌,谁是友,谁是主要矛盾谁是次要矛盾,不可主次颠倒。”

    “陛下更不止一次的说过,当今大明首要之敌,唯有建虏鞑子一家而已。”

    “不管是原来的顺营,还是西营,又或是其它绿林草莽,只要肯捐弃前嫌,一起打鞑子的,那都是自家兄弟,都应当团结一心。”

    “我张大鹏以前不过是个打短工的,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这辈子对万岁爷的话绝不会有半分置疑。

    万岁是老天赐给我们大明,赐给咱们汉家的圣人。

    凡是陛下说的话,绝对没错!”

    文协吉提醒张大鹏,“我也完全拥护圣人,但是献贼和西营不可信,他们出尔反尔,叛服无常。”

    “文监,想当初顺营还攻入北京,甚至还逼死了烈皇,但是陛下是如何对顺营余部的?亲自下旨主动招抚,赐爵授官,设立忠贞镇,这是何等的魄力?

    不也正因有陛下的宽仁,才有了如今顺营为大明奋战拼杀吗?

    张献忠确实没信用,降而复叛,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他站到厅中,望着诸将,一字一顿大声道,“我张大鹏就认个死理,只要是打鞑子的,我张大鹏和陕甘行营就一定要帮帮场子!”

    “派人去对面见张定国,他要打鞑子,我张大鹏给他让出阴平桥,划出一条道,让他绕到阳平关鞑虏汉奸后面去,不仅如此,我还要帮衬他们些箭矢粮食。”

    “跟张定国说,咱们都是炎黄子孙,都是汉人,异族入侵,鞑子要逼我们剃发易服,要亡国灭种,我们就不要再窝里斗了,暂且搁下其它,先一致对付鞑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