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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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就寂静下来,死一般的寂静,连窗外的细细风声都变得清晰。

    楚辞在黑暗中睁开眼,转头看向口出狂言的苏之蔻,却对上她乌黑晶亮还藏着隐隐期待的眼。

    床帐外的红烛还在燃烧,有丝丝光亮透进来,点在她黑溜溜的眼里,点在粉润的唇瓣,还有雪白的香肩上。

    被那点夺目的白刺到,楚辞猛地坐起身转过头,单手撑在榻上减少给腿的重量。

    声音低沉带着怒意:“把衣服穿好,别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达到目的,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苏之蔻一怔,低头看自己的寝衣,发现衣领大敞,香肩微露,一片耀眼的白晃晃。

    慌张的拉好衣领裹得严严实实的,往后蹭蹭背部紧紧贴在墙壁上,看着眼前男人的背影,室内的光有些昏暗,叫她看得并不真切。

    想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心里莫名乱糟糟的有些慌乱,嗫嚅着一字一句道:

    “夫君我不是那个意思,嬷嬷….嬷嬷说每个女子出嫁后的那天晚上都会,我….我不是故意的。”

    楚辞冷着脸听她在身后语无伦次唧唧歪歪,甚至还带着哭腔,只想干脆的下床拉过四轮车就走。

    但想到母亲的叮嘱,深呼出口气忍耐下来。

    但这时后面隐隐传来啜泣声,楚辞撑在床榻上的手臂微微一僵,心里被带起一股烦躁。

    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走过来,军营里不听话的小男孩揍一顿就能好,可从未有人教过他要怎么与小女孩相处,现在的情况要怎么处理?

    僵硬的转过身瞧她,就见她抬手给自己抹眼泪,好似委屈极了,整个人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

    轻轻叹了口气,机械的抬手在她头上拍拍两下又快速弹开:“莫要再哭了,我…并非那个意思,是我腿脚不便,你不要放在心上。”

    苏之蔻闻言抹泪的动作一顿,把手放下来抱着膝盖,泪眼婆娑的盯着楚辞的腿。

    想到在茶楼里听到的关于他的那些过去,一时间心酸、心疼还有担忧后怕的情绪涌上心头纠缠在一起,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直裹得她要喘不过气,眼泪瞬间流的更欢了。

    以为能把她哄好的楚辞:……

    过了好一会,墙角的苏之蔻也意识到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十分丢人。

    楚辞就在面前看着,她也不想再哭了,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开口说出的话也是含糊其辞。

    楚辞陪着她就这么坐着,看她捂着脸抽泣到打嗝嘴上还在不停的絮絮叨叨。

    说的还是“你的腿怎么办”“我之前也摔过腿,我不会嫌弃你的”“我从来就没有笑话过你,你那么厉害”云云。

    也许是哭累了,苏之蔻抽泣的声音逐渐变小,只剩小声抽噎:

    “夫君呜呜呜…我太丢人了…你好可怜呀…不过你不能圆房这件事我不会介意的…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你…你好好的就行了。”

    “闭嘴。”楚辞听到最后一句时满头黑线,只想让她快点把嘴闭上,见她泪眼婆娑的望过来,一双眸子水朦朦的,语气僵硬的缓和下来,“别说了,睡觉。”

    苏之蔻一下憋住气,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刚要慢慢爬回原来的位置躺下,就被一股力带过去,再睁眼时已经正正躺好,被子扑面而来把她改的严严实实。

    侧过脸去看楚辞,这还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近到被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包围,近到连他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苏之蔻把脸幸福的埋进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勾唇。

    “又要做什么?”楚辞闭着眼但还是精准的握住从床里横出来的一只手,细细一条捏在手里,羸弱得微微用力就能折断,楚辞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苏之蔻猝不及防被他钳制,轻轻抽口冷气,不好意思开口:“晚上茶水喝太多了,我想…出恭。”

    楚辞松开她的手,说不好此时此刻的心情,再次闭上眼。

    苏之蔻绷着脸战战兢兢跨过楚辞生怕不小心碰到她,结果一脚踩到锦被上,上好的锦被哪里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滑,眼见着就要一头往下栽,楚辞眼疾手快将她捞回来。

    苏之蔻心有余悸,坐在床边背后靠在楚辞拍拍胸脯压下心慌,而后转头声音甜腻腻的:“谢谢夫君!”

    楚辞根本不想搭理她,短短一个晚上比一整个白天还累,身心俱疲,偏过头闭上眼。

    ****

    苏之蔻又做了很久未做的那个梦。

    她第一次见到下得这样大的雨,风雨大作,大雨好似一片巨大的瀑布,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雷在低低的云层中间轰响着,震得人耳朵嗡嗡地响。

    山路因此变得泥泞不堪,马匹前进都十分艰难更遑论拉着车,迫不得已下车,就见前面一片黑沉沉的乌云压过来。

    后来才知道那不是乌云,是一群占山为王的山匪。

    她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其中有不少反抗的人,山匪直接手起刀落,鲜血喷涌而出与雨水混杂在一起渗进泥土,很快染上一片红。

    苏之蔻躲在角落,清晰的看见一个大娘睁大着眼睛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明明一个小时前还在与她搭话,炫耀自家的孙子多么聪慧懂事…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丫鬟小厮早就被人群冲散,逃跑的念头一旦出现就一发不可收拾,试图站起身却发现自己手脚冰凉,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她们一群人很快被带到一个房间里,手脚都被死死绑住,打算用他们作为人质向家里索要赎金。

    苏之蔻前所未有的慌乱过,呼吸都变得急促,作为人质的话,只怕她是走不出这个地方了,认命的闭上眼,掩去眼底的绝望。

    夜晚很快降临,暴雨还在一直下,一道长长宽宽的闪电划破了整个夜空,使所有房间里的人和物品被照亮了有一秒钟。

    外面的山匪似乎是在庆祝今天的这一笔胜利,欢声笑语,杯觥交杂,热闹非凡。

    饥寒交迫的滋味实在难捱,丝丝冷风从窗户下渗进来直往她衣服里灌,苏之蔻慢慢往旁边蹭离开窗下,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指尖不知道蹭到哪里触感皆是粘腻湿滑,只得忍下心里的恶心,慢慢闭上眼。

    门突然从外面被撞开,苏之蔻借着光亮看到是几个大腹便便的山匪。

    脸上和脖子上的肥肉都已经堆积在一起,衣裳胡乱搭在身上,獐头鼠目,咧嘴时露出一口黄牙,拎着酒坛走进来,表情十分猥琐。

    接着就见他们把酒坛旁边随意一砸,扯过地上的女子开始撕扯他们的外衣,嘴里往外吐的都是淫秽污乱的词,不堪入耳目。

    一刹那,巨大的闪光撕裂了黑暗,吃力地抖动了几下,把屋里照的亮如白昼。

    山匪更加兴奋了,屋里充斥着女人凄惨的尖叫还有孩童的哭喊声,似乎是要冲破这小小的房屋。

    如坠冰窖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往墙角缩,心里的鼓声与雷声遥相呼应,一声比一声大,一下一比一下重。

    角落的黑暗似乎要将她吞噬,迎面是无尽的黑暗,把头埋在膝盖上,努力缩减存在感,但还是控制不住手心不停往外溢出的汗,和头皮发麻的不寒而栗。

    突然,所有的嘶叫都消失了,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刀刃破开皮肤的细微声音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苏之蔻手脚止不住颤抖,小心翼翼睁开眼就见一个山匪凑到她面前。

    他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毒蛇般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眼底都是龌龊的欲望,接着就朝她缓缓伸出手….

    苏之蔻猛地睁开眼,胸腔猛烈的起伏着,眼底的恐惧和茫然在看到床顶的戏水鸳鸯时徐徐散去,撑着身子坐起身,发现楚辞已经不在。

    床外桌子上夺目的红烛已经熄灭,只在底端堆积着一层薄冰般的烛泪,晶莹剔透,在日光照耀下泛着隐约的幽光。

    又做梦了,只是个梦。

    苏之蔻心有余悸,拍拍胸口平复心情,触到衣襟的时候一手湿润才发现自己早已汗流浃背,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起一般湿漉漉黏糊糊的。

    “夫人,可是醒了?”

    水兰听到动静推门进来低声询问,然后就见苏之蔻苍白着脸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对这画面十分熟悉,但她还是心里一紧。

    急匆匆走到床边扶着苏之蔻关切道:“夫人这是有做噩梦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无妨,不过是个梦,新婚第一天就请大夫像什么话。”苏之蔻缓过神来倒是不在意,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突然想到楚辞,看向水兰,“对了,将军呢?”

    “将军很早就起,似乎是身体不适,老夫人请大夫开了两帖药。”

    “请过大夫?”苏之蔻表情变得慌乱,急急忙忙下床就要往外走。

    “夫人别急,先好好梳妆打扮,今日可是你要进宫的日子。”水兰眼疾手快扶住苏之蔻拦着,苦口婆心道。

    苏之蔻仿佛被点穴一般钉在原地,表情有些僵硬。

    是了,她和楚辞是皇上赐婚,今天是要进宫谢恩的。

    【作者题外话】:有人在看的话可以给俺留个言吗~磕头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