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第 1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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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典羽:“……?”

    斯特兰奇:“……”

    在两人的相顾无言之中, 张典羽慢慢地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原来这么久以来,从第一次班纳入狱起,每个人听到停尸房都会陡然色变——还真的是因为停尸房。

    张典羽绷着脸, 对斯特兰奇浅浅地一点头。

    穿着白大褂的斯特兰奇在审讯桌旁边坐了下来, 摆出他最温和的表情。

    当即有人狠狠地一捶审讯椅。

    张典羽沉默了一下——斯特兰奇看上去像是个收债的。

    “这是什么人?我知道这套做法——别想让我们承认自己有病!”几个人中看上去反应最激烈的那个囚犯对着他们大喊。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那个变种人注册法案都干了些什么事情?以法案的名义对具备x基因的人进行人体实验, 将活生生的变种人解剖和虐待致死——最终为他们安上精神失常的罪名!”

    张典羽和斯特兰奇缓缓地对视了一眼。

    十分钟以后, 他们退出了房间,进去的是班纳。

    “呃, 晚上好, 诸位——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典狱长先生的助理。”

    也许是班纳看上去没有什么攻击力,而且更像是一个温和的学者,在场的几人没有打断他的讲话。

    班纳微微笑了一下:“但确切地说, 我是一位囚犯。”

    对面的囚犯们眼中流露出了一丝震惊。

    班纳慢慢地脱下外衣, 露出了里面的深红色囚服——他还是一名重刑犯。

    不过在场的几位超能力囚犯穿的都是淡蓝色的囚服,与之前斯塔克和彼得在监狱中的囚服一样。

    这也是能将他们与犯罪分子区分开来的唯一标志。

    班纳顿了顿,继续说道:“事实上, 也许刚才的自我介绍并不够详尽——我的名字你们也许没听说过, 但你们一定听说过浩克。”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他微微一笑,“我是一位杀手,一个愤怒的怪物, 毁灭了诸多城池的人。”

    “那么告诉我,在场的各位——你们在自己的义警行为之中, 有谁从未伤害过任何无辜的人呢?”

    与满口谎言的犯罪分子们在审讯室中的反应不同,在场无一作答。

    张典羽在隔壁的监控中看着房间里的情形——根据联邦法律,他现在不得不在审讯室里加装摄像头了。毕竟审讯过程都需要留存影像资料, 供法庭审判之用。

    等到班纳走出审讯室之后,他在身后叫住了对方。

    “典狱长先生。”班纳回过头。

    走廊里空旷幽暗,这还是当初张典羽特意为了营造压抑的气氛而设计的。但此时却让他感到有一丝烦闷。

    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对班纳说:“你……”他只说了一个字,又说不下去了。

    这件事他早就想跟班纳谈谈,却总是被其他的事情耽搁下来。

    浩克不应该是一个怪物,班纳更不是。

    班纳对张典羽笑了笑:“典狱长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我曾经见过浩克的能力。”张典羽回忆起了那天企鹅人被摔来摔去的场景——这也是他为什么同意了企鹅人留在医院里泡这么久的病号。

    就算浩克当时手下留了力气,但这样的场景才是真正能够造成心理阴影的。

    ——按理说被这样摔来摔去的不应该是停尸房里那位邪神先生吗?

    考虑到企鹅人也为监狱的安定贡献了一份力量,张典羽就默许他在医院里多休养几天了。

    毕竟由于盗版游戏就被判了两年也有点倒霉。

    尽管他被判两百年都不多。

    班纳的脸逆着走廊尽头的唯一一点光芒,显得晦暗不清。他似乎在原地等待着典狱长的后文,也有可能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索当中。

    张典羽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里的班纳与他认知之中那个喊着“砸”将外星侵略者捣成碎片的浩克不同,也许是由于法案的影响,这个世界的超级人类注册法案被更早地提了出来。

    这时候的班纳还在与浩克进行斗争,斯塔克和队长的交情没有那么深,复仇者联盟还在组建之中,隔壁的正义联盟甚至还没成立。

    张典羽也说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许在超能力的世界与普通人之间的分割初现苗头的时候就制定一个规则,会让世界逐步走上正轨——或者更早地毁灭。

    张典羽不知道该如何劝说班纳。

    也许由于法案和监狱的介入,浩克从此再也不会出现?

    那么世界上少了一位毁灭者,也少了一位超级英雄?这件事另外一个宇宙的斯塔克也曾经做过,他将浩克驱逐出了地球,但接踵而来的麻烦也从未减少。

    张典羽只能僵硬而刻板地对班纳说:“如果……我是说,你有其他的就职意向,我会为你写推荐信的。”

    班纳没有回答他。

    在班纳从审讯室里出来之后,这几位超能力者似乎暂时地偃旗息鼓了——但张典羽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样的劝说能够唤起好人的良知,却不能让坏人有丝毫的犹豫。

    所以一个法案能够控制的只有相信它的人,这合理吗?

    不过班纳并没有解释停尸房的事情,所以当几个人被真的带到停尸房门口的时候,场面一时间有些静默。

    当他们看到里面摆放整齐的崭新床铺和旁边的书架、以及角落的淋浴间的时候,也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失去了超能力的超能力者一无所有。如果典狱长先生今晚真的要趁夜将他们偷偷处决,他们甚至不知道能否逃出生天。

    不过当他们住进新建的囚犯宿舍之后,看到了对面那张在电视上颇为热门的脸,依然产生了一丝魔幻的错觉。

    这不是那位前不久刚在纽约掀起了风浪的外星邪神吗?

    邪神住着单人牢房他们能够理解——但是为什么两边都摆放摞到天花板的停尸台?

    从这日开始,监狱里渐渐流出了一个传言——来自外星的邪神洛基只能被镇压在这座监狱里,因为他有几十个化身,每个都代表了一次生命。

    而索尔也不止一次咨询斯塔克:“为什么我的弟弟最近更频繁地说‘愚蠢的中庭人’这句话,我去参观过他的牢房,我觉得他过得还不错,并没有被典狱长先生虐待?”

    斯塔克:“……”

    不过眼下在奔波了数日之后,终于挨到枕头的超能力者囚犯们还是忍不住陷入了梦想。他们之中并不全是成年人,张典羽当晚反复翻看着他们的资料,眉毛越锁越紧。

    他不得不几天来第一次主动联系了斯塔克。

    用的还是斯塔克送给他的新手机,带定位和监视传输功能,意思是可以在监狱需要的时候赶过来帮忙——或者派出战甲来帮忙。

    毕竟他自己的人不知道在哪,虽然最近更多地是在国会山和白宫。

    而监狱旁边的斯塔克工业园里存放了几架他的战甲,与他本人赶过来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在追捕越狱囚犯上。

    张典羽最近也使用了几次这个功能,不得不说,还不错。

    至少他不用穿着那身辣眼睛的搭配顺着下水管道追查囚犯们的去向,更何况死去活来的滋味也没那么好受。

    光屏从办公桌的屏幕上弹起,张典羽对着里面的人点了点头:“斯塔克先生。”

    一手拎着剃须刀正准备修剪小胡子的斯塔克也严肃地回应:“典狱长先生。”

    两人对视了片刻,都微微翘起了嘴角。

    “好像很久不见了,”斯塔克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剃须刀,“我总觉得一见面就是抱怨并不太好——所以你准备一下,我要开始抱怨了。那个吉瑞克特工,他真的是一个【哔——哔哔——】。”他听到了语音中传来的自己的声音,愣了一下,质问自己的人工智能管家,“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话会被消音?”

    “先生,这是上次您与吉瑞克特工见过面,回来喝醉酒之后要求我设置的屏蔽词。”人工智能尽职尽责地解释,“否则如果您将这句话原原本本地讲出来之后,复仇者与国家安全委员会之间的关系可能会降至冰点。”

    斯塔克:“……”

    他翻了个白眼看向张典羽:“那么典狱长先生,这个抱怨的机会给你了——我没有给他设置屏蔽词吧?”他问自己的人工智能管家。

    “没有,先生。”人工智能回答,“但您倒是发表了一些自己的见解,需要播放当时的录像吗?”

    “?”斯塔克:“……静音。”

    人工智能管家陷入了沉默。

    张典羽:“……”

    场面似乎有些尴尬,张典羽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是这样的,斯塔克先生,我需要你那边向联邦政府确认一个问题——这些所谓的超能力罪犯里,真的包括十几岁的孩子吗?”

    斯塔克沉默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这就是我为什么建议彼得留在学校好好上学。”

    “所以彼得还没有签署协议,”张典羽从他的话中发现了重点,“也就是说,他现在也处在随时可能被抓起来关进监狱的风险之中。”

    斯塔克默认了。

    张典羽沉思了片刻,抬起头看了看光屏中斯塔克的脸。

    他看到了内疚。

    “这不是你的问题。”这句话情不自禁地从张典羽口中脱口而出。

    斯塔克勉强地笑了笑:“我……当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我是指那个另外一个宇宙的托尼对彼得曾经做过的事情——既然知道,那么我当然会竭尽全力地阻止这件事发生。”

    他指的是另外一个斯塔克邀请彼得成为同盟,第一个摘下头套对世界公开了自己的身份。

    这其中夹杂着种种误会和纠缠,但最终以彼得家人的死亡告终。

    自从得知这件事,斯塔克跟彼得吵了几架——为了让彼得待在家里,这段时间的纽约不需要蜘蛛侠。

    彼得当然不同意,纽约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加需要它的好邻居蜘蛛侠。

    由于法案的推行,往日繁华的纽约各处都在随时发生着危险,彼得甚至已经被学校警告了几次中途逃课。

    张典羽看着屏幕中人的眼睛,突然问:“你真的觉得那个斯塔克所做的事情——也是你会做的事情吗?”

    斯塔克微微一愣。

    事实上,他不觉得。

    但既然那就是平行世界中的他自己,他也得承认他能做出这样的事。只不过现实与未来总有一线之隔,也许他及时停住脚步,可以让事情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或者不会。

    “如果是平行宇宙……”张典羽慢慢地说,“那里应该不会有我。”

    斯塔克看着屏幕里黑发青年的嘴唇触碰之间,说出他每天夜晚反复质问自己的话。

    “即使是同卵双胞胎,在出生之后也会拥有各自的人生。你们甚至长得都不像。”

    “你们并不是同一个人。”张典羽非常确定地说。

    另外一个宇宙的托尼·斯塔克,是一个混蛋,但却让人又爱又恨——就像当初他毫不迟疑地对张典羽伸出的那只手一样。他会拯救世界,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唾弃,甚至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但依然是个超级大混球。

    斯塔克望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你是那种会为了彼得而跟吉瑞克特工那样的【哔——哔哔——】协商法案的人,不是吗?”张典羽摊开手。

    斯塔克:“……所以你在学我说话?”

    “你的声音被屏蔽了啊,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张典羽抱着手臂回答。

    “你知道,就是那个【哔——哔哔——】。”斯塔克恼火地说。

    张典羽露出了无情的嘲讽脸。

    斯塔克:“……”

    在光屏上的通讯断开连接之后,张典羽深深地叹了口气。

    当前的情势似乎比他想象得更差一点。

    如果彼得,或者跟他一样的孩子们会被送入监狱,这是他所不能够接受的。但似乎他又对此无能为力。

    他只是一个典狱长,只能够接收政府送来的罪犯而已。

    张典羽思索了片刻。

    不过班纳今天对那些超能力者的质问也并非毫无道理,正如斯塔克所说——超级英雄,尤其是未成年超能力者,需要在有人监督和教导的情况下使用自己的能力。

    否则只会对自己和他人造成危害。

    张典羽曾经跟斯塔克谈过自己的设想,如果能够将超能力模拟进沙箱,那么他们就可以在里面对新生的超能力者进行测试和制定训练计划。

    从长远角度来看,将人们送入沙箱确实是一件好事。

    而且甚至还能够创收。

    沙箱本来是另外一个宇宙的斯塔克的设想,他想将超能力者流放到这里——但他们现在可以做得更好。

    将这里作为一个线上社区,对全人类开放。

    人类早就期盼虚拟现实技术的产生,但谁也不知道,真正能够提供这样一个平台的是世界本身。

    法案曾经在沙箱里模拟运行了无数次这座用以关押超能力者的监狱,但最终他还是真的按照计划服务于超级人类注册法案了——只不过与设想的都不同。

    这是一个无法复制的技术,换句话说,这里还真的是一座监狱。

    但人们是自愿进来的。

    谁不想尝试一下这样的虚拟现实技术呢?

    张典羽翻开监狱的总资产,看了看上面的数字,距离答应斯塔克的2000万美元还有200万的距离。

    也不过是一波囚犯收押入狱的事情。

    但是首先,他需要在建立能够容纳更多囚犯的宿舍——拘留室里只有长凳,在那里过夜对囚犯们的情绪绝对没有安抚作用。

    张典羽计划着监狱的未来,在沙发上打了个盹。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办公室里还是一成不变的场景,但手表上的时针已经走到了7。

    天亮了。

    张典羽昏昏沉沉地在沙发上睡了一晚。

    与刚来到监狱的那段时间不同,当时他每天都在沙发上过夜,把唯一的卧室给了前来卧底的暑期工彼得。

    现在距离那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他居然觉得在沙发上睡了一夜让人感觉有些浑身酸痛。

    张典羽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从过厅里穿过,去对面的浴室里洗了个澡。

    不得不说,这确实有点麻烦。

    张典羽叼着牙刷想,除了办公室里的窗户,也许他应该把卫生间也挪一挪位置——至少让他穿着平角裤可以安然地走进淋浴间,而不会担心被路过的人看光。

    在乱七八糟的念头之中,监狱的早餐开始了。

    从停尸房里走出来的囚犯们眼神还有些迷惘——不得不说,这一夜他们过得还不错。

    不同于囚车上的颠簸,这里的被褥和床铺甚至都是新的,带着一股从工厂里刚出来的廉价布料的味道。

    但对于这段时间的奔波躲藏而言,这已经是一个难得安稳的夜晚了。

    他们甚至从一些囚犯的眼神里看到了嫉妒。

    在早餐过后,警卫带着穿淡蓝色囚服的新囚犯们排队领取了监狱里的通行证——拖把之后,他们终于有点明白了那些囚犯们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停尸房的待遇在监狱里还真的算得上豪华套间?

    拄着拖把的蓝衣囚犯们都有点凌乱。

    整座监狱都需要服劳役的囚犯们进行清扫,今天他们的任务是为墓地除草——所以,有人开始思考警卫为什么会给他们发一个拖把。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墓地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桌和椅子,就好像有人在这里学习一样。

    而事实上确实从外面陆陆续续地走进来一些人,脸色木然地坐在墓地的桌椅上,掏出书本,板板正正地作出准备听课的姿态来。

    九点钟,一位夹着笔记本和教具的老师模样的人从监狱外匆匆地走了过来,在墓地的座椅中间停下,站在了讲台后面。

    蓝衣囚犯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