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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潜轶事二三事贰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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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

    大黑去巡逻了。换了二白回来服侍朱潜。

    给朱潜点了盏灯。

    朱潜翻着从家里带出来的药书,不是从李老那儿拿的,就是从娘亲宝箱里偷出来的。

    不像李老慷慨授教,他娘好像很喜欢和他玩捉迷藏。把东西藏来藏去,让他找。在朱潜眼里,娘亲这个举动,真有些幼稚。

    可不得不说,那是他娘,最了解他的娘。

    总是能让他突破自己的情绪,小额头挂上几道黑线。

    好吧,手里这本书,是他从娘亲床底下翻了许久,挖了个洞才给翻出来的,他以为是很宝贝的一本书。现在看了差不多几页以后,顿时可以让他欲哭无泪:又中招了。

    说白了,他娘亲“嫌弃”他不像个孩子,老气横秋。因此,在他出远门之际,还没忘记整蛊下他。

    二白见他手里拿着书半声不吭,小眉毛在凝重之际是一丝呆滞的无奈,一瞬间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朱潜听见了二白努力压抑的轻笑声,一个淡淡的眼神瞥过去:“听说四海病了?”

    二白赶紧收拾下脸上的表情。别看小主子表情很悻然,可是,小主子那是打从心里最喜欢自己的娘亲。要是,其他人敢对李敏有任何不敬的意思,那可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不,是势必死了都别想留尸的地步。

    “之前和少爷说过了。按照少爷的吩咐在我们带来的药草中捉了两样药,煎了碗凉茶给他服了。今应该是退了热,但是,只怕——”

    本来,这病就是吓出来的。治病要治本。

    “今晚,拿只蜈蚣放到他床上去。”朱潜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说。

    二白脸色一青,苦笑:“少爷,他不得吓得流尿——”

    “就是要把他再吓一吓,然后,他才会突然发现,再怕曾雪磐,也没有比爬在自己身上的蜈蚣可怕。”

    二白领悟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方面,却不得不咂舌头。自己家这个小主子,虽然小小年纪医术真是了得,可是,真不是一般病人能承受得了的大夫。

    李敏和李老,都没有小主子这般毒吧?

    “你说我娘?”朱潜当跟着自己许久的大黑和二白是自己兄弟,私底下交流没有那么多规矩,小眉头一挑,刚好抓住二白之前的表情,小嘴角微扬露出几分鬼魅,“我娘没有我毒吗?”

    二白怔了一怔,呆呆地看着把桃花扇展开来潇洒摇着的朱潜。

    朱潜只知道一件事,他娘,是这天底下,最最厉害的大夫。李老的医术,或许经验上胜了他娘一筹,可是,大夫治病需要治人心,他娘在这方面,无人能比。

    比如说,上回,不是有只京师的老狐狸,从京师里跑来找他娘吗?

    他刚好经过,走进去,在旁听了。

    那时候,他心里也想不太明白,只记得人家模模糊糊说过,说那只老狐狸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他娘还要这么客气地对待。

    直到后来,那人离开燕都的时候,给他娘留了一封信。

    人心固然叵测,但是,留下一丝良心的人,还是有的。李敏推测的没有错,其实,鲁仲阳真的在宫里留了一手。

    这老狐狸,如果真想动手杀人的话,当年,按照万历爷一怒之下的吩咐,可能早就在太后等人的身子里埋下致死的祸根了。可李敏当初给太后治病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这类痕迹。大概也就是这个缘故,太后在皇帝死了以后,并没有就这事向鲁仲阳发难。

    老狐狸真的不想用自己的医术杀人,因此在万历爷在位的时候,一直都是喜欢告病,关门在家中休养。

    真正敢拿起这把屠刀,动起念头杀人的,败坏了医德的人,是那些在鲁仲阳下面,随时想抓到更好的机会往上爬的一些人。

    现在,鲁仲阳真的是年纪大了,说是形势不妙在宫里怕遭人迫害才走,还不如说,自己想想一把年纪都有了,想着死前干点事儿,算是弥补以前睁只眼闭只眼的过错。但是,现在能帮他完成这个心愿的人,只剩下李敏了。

    跑来找李敏,也就是这个缘故。应说他娘厉害,一眼早看穿这老狐狸的本质。

    老狐狸信中留下来的,是一些宫里人常用的伎俩,即一些害人的方子。

    如今,他娘,故意把这封信,给夹在这本假药书里,让他找着了。

    二白看到了他书里夹的东西,不免露出了一丝担忧。

    莫非,关内那些害人的东西,是有可能跟着他们来吗?打算在书院如法炮制对朱潜下手吗?

    朱潜冷酷地一勾嘴角:真敢来的话,来的正好。他正缺个练毒的对象呢。

    客栈的三楼

    被废了一条胳膊的鲁哥,跪在曾雪磐面前,低着头道:“奴才在事发的时候,在后面仔细看了看,是觉得有些面善。”

    原来,大黑那时候冲出来救老百姓时,鲁哥是躲在了曾雪磐的车队后面偷偷观察着情况。

    鲁哥接着抬起头,睁大眼珠说:“那晚上,夜黑风高的,那几人,都用黑布蒙着脸。奴才甚至想,他们应该都易容过了,才敢到少爷府里来抢人。可是,眼神儿,奴才很记得。那几人的眼神儿,奴才觉得和今日见到的其中一人,是一样的。”

    曾雪磐从袖管里抽出一个瓷瓶。

    鲁哥赶紧用那只没有被废的手伸过去接住。

    “吃了这个药,你断了的筋骨,七日能好。”

    “谢少爷。”鲁哥把头立马磕在地上叩恩。

    “记住了,以后不要做蠢事。”曾雪磐说。

    鲁哥一边点着头,一边只觉得屋内的烛光像是随时要灭,因此,曾雪磐的脸,再次隐没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楚。

    曾雪磐究竟想怎么做?他更是糊涂了。如果,真的确定是那晚到他们王府里劫人的那帮人,不是该马上把人抓了吗?以曾雪磐可怕的脾气来说。

    雅子晚上,只能把四海交给朱潜的人,在另一个客房里睡觉。秋水在她床边打地铺,陪着她。

    不会儿,秋水只觉得她在床上好像翻来覆去的,问:“姑娘,是口渴了吗?”

    雅子摇头。

    她是想,四海的病怎么办?不,有那人在的话——

    那人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大夫呢。她当初那张脸肿成那样,后来给她疗伤的余大夫都说了,都是因为那人给她做初步处理的时候,做得好,因此,才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只觉得,欠了那人好大的人情。偏偏,那人,是个那么厉害的人。以后,她要怎么还这个人情好呢。

    心头纠结成一团。

    秋水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以为,她是和四海一样害怕恐惧,毕竟是听说过他们两个是因为躲着什么人才被朱潜收留下来的。张口出来安慰她说:“姑娘要知道,这世上,还真没有人敢得罪我们少爷。更别说,敢挑衅我们少爷的人。”

    “你们少爷,是天下最厉害的那个人吗?”

    “是!”秋水回答的一点都不迟疑。

    朱潜,可是龙潜。

    原来是这样。雅子心里顿时有了数。想着那个王府里美若天仙的大小姐都要躲着他,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吧。

    这么说,紫叶说的话,也是真的了。那个大小姐,倒也不像是敢去攀附他这支高枝的人。

    他那样的人,什么女子敢攀得起?可能,真的有人敢。但是,聪明点的女子,都会量力而行。千万,不能被其吸引了。

    秋水继续唠唠叨叨地说:“姑娘其实不需要担心的,我们少爷,对姑娘存了心的,是真想对姑娘好的。”

    他对她好?雅子眯了下小眸子。不能否认,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说他单纯是救她的话,她不太相信。

    “你们少爷对我有恩,这个情,我势必是要还的。”雅子开口。

    秋水一愣,想,自己说这些话,可不是要雅子回答这句话。

    眼看豆绿都被紫叶骂了,这难道不是雅子和她的机会吗?

    秋水苦恼得想挠头了。

    雅子眼角看着她的表情,一眼似乎都看穿了。没有办法,像她这种,经历过惨痛经历的小孩子,没有办法不很快地成长起来。

    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团出人意料地笼罩在了这个小地方上。趁着浓雾未散,有人提早出发了。

    负责巡夜的大黑,回来同起床的朱潜说:“走了,都走了。”

    不管欧阳云墨,或是曾雪磐。欧阳云墨或许是不想像昨天那样继续引人注目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事,趁这里的百姓不注意时赶紧走人。曾雪磐的话,本来,会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很奇怪的事了。

    朱潜几乎不假思索:“我们中午才走。”

    既然那些人急着走,何不趁此良机避开。

    大黑就此请示他:“少爷,那是不是按照原计划——”

    原计划,把雅子和四海送去北峰。

    朱潜摇头:“如果有人在三岔路口埋伏——昨儿,不是那个我们进曾府里遇到的那个家奴并没有见着吗?八成是知道了。”

    大黑和二白同时吓了一跳。他们居然彻底忘了鲁哥这个人。还是小主子心眼细密,才没有上当受骗。

    “反正,应该都是在未来能遇上的人。”朱潜说完这话,恬淡地把茶盏的盖子掀开,吃了一口。

    留下大黑和二白老半天都没有能消化完他的话。

    欧阳云墨是一回事,那个曾雪磐,莫非也是冲着书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