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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唐师

作者:应不住流风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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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少均不知道,在他与烛目的离开三石学堂的时候,还造成了不小的动静,当然他本身也不会在意这些。

    入夜,当繁星点亮天际,连绵万千的山河不断交替,像是逶迤而动的蛇兽,让这静寂的黑暗慢慢地走动起来。

    三石城颇为边缘处,一个不起眼的小院中,沉于如水般清凉的寂静,入得深秋之后,院子中的小竹林无风不噪,小池塘也少了青绿,缺了波澜,消去了夏日的喧嚣,仿佛是正乐于玩乐的孩童,褪去了稚气,向着大人迈步。

    叶少均坐在庭中的石台上,像是睡了过去,但绯色的头发湿润粘粘在一起,额角上,那一一下滑的豆大汗珠都在说明,此刻的他并不轻松,仿佛是沉入天地一般的融入,心境僵直,面色深沉如铁一般,与白天在三石学堂的轻狂极为不同。

    下一刻,鼻息之间,一缕熟悉的幽香让他跳燥的心一点一点沉静下来。

    “心境如水,想象自己便是天地,去窥探审查……”

    熟悉的声音像是有着一种魔力,如糖水灌过咽喉,穿过了耳膜植入脑海。

    叶少均咬紧着牙关,摩挲的牙齿不断发出嘎吱的声音,他的心中唯有一念,那便是唤醒天命。

    天命,与生俱来,上天注定。

    一时间,叶少均仿佛回到了过去,两年前,他天命完整,皓洁如玉,三石学堂所有的老师都认为他是天才,命中不凡,可夺大智。

    然而,山道一途,让他经历了生死,也让他知道,天命并非一生注定!

    天命,上天注定,却能凭之改命,得天地之能。

    万古年前,妖族,有着与生俱来的强大血脉,或是硬如铁壁的身躯,或是咬骨即碎的獠牙,人类却天生力弱,难以抗衡。

    大能降世,将人族从无尽杀戮之中得到解脱,天命战士便成了世人心中所向,自那之后人族有了于妖族等强大种族一战之力,人可共分世界,天命战士也是越来越成熟而强大。

    那时,远古氏族,得天地之能者,开天辟地,尝尽百草,无不历经千苦百难,于身体共造化,衍生出天命。

    后人族安定,衍生万千年变化,更是造战、牧、法三职,而天命也通过血脉之亲流转下来……

    闭上双眸,盘膝而坐,不知时间多久,叶少均将大脑放空,仿佛身体在不断变大,更是虚化,如空气一般,起风便随之飘向远方,看尽千万河山,闻声便随之而动,感受世间喧哗。

    随之而深,竟有浮空之感,意识像是脱离了身躯,越升越高,越来越远,越来越空。

    山林兽类蛰伏而动,扰起的草木嗦嗦作响宛如百歌奏鸣,三石城内,明灯响火,炸开的木柴像舞者在他面前舞动身姿,无数这样的小世界不断被意识整合凝聚,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一座山、一座城,最后便是这个世界,都在自己的意识漩涡之中,看尽眼中,听尽耳中……

    顷刻间,一道道浮空可见的气流从世间汇聚而来,周围的小世界像是疯狂了一般,明显得可以感受到,那一股股强大的气浪群聚而来,欲要将叶少均包裹在其中。

    此刻,叶少均体内,元气的漩涡越聚越大,如浩瀚之海,随着他的意识不断增大,似有无穷的力量无从释放,最终形成了不断自转的漩涡欲要吞噬一切。

    嘭!嘭!嘭!

    漩涡之海突然踊跃,顺着他的血脉贯穿而出,无数经脉竟是被撑涨到极致,似乎稍有不慎便会爆裂开来。

    叶少均苦苦坚持,双眸竟是渗出一丝血痕,全身的经脉暴涨让他无比难受,仿佛置身将要喷发的火山口,无数岩浆穿烧着他的身体,这样的痛苦,纵使他也是平生第一次,难以忍受。

    “积蓄,再积蓄,这还远远不够,此刻放弃,那两年来的承受都将白费。”

    意念浮空,鸟瞰世间,突然一道天籁般的空灵之音穿越而来,像是无尽天域破开了一道口子,喷涌出清凉的甘泉,瞬间让他轻快了很多。

    没有松懈,叶少均再次上升,这一刻,看到的不再是天地,而是一道经天长洪。

    洪流自无尽之域浩荡而来,往无尽之地而去,没有源头,也没有尽头,浩瀚如海洋,波涛汹涌难于逾越。

    此刻的压力越来越重,气流涌动越来越快,庭院的小竹林,数十只嫩竹不断敲打着对方,在抗拒在顽强坚持,小池塘却早已打起了排浪,散出了水花如雨幕般打在叶少均的身上,竟是呲呲生烟,瞬息间便已经消失在涌流之中。

    庭院中,一女子白裙飘飘,气质如雪,美艳动人如入世仙子,虽周围气流如狂风奔袭,但丝毫不对她造成影响,而她的身边,烛目壮硕的身躯挺直而立,时刻在警戒着,此刻他的目光之中,盈盈而动,像是担忧,但更多的却是炽热。

    他,终于要回来了!

    叶少均心坚不动,意识依旧向前,看到得越来越多,无尽的世界将他的痛苦分化,意志更加坚定,纵使此刻已经全身浴血,血气瞬息消失凝结成血疤。

    同一时间,三石城外,一老道像是感受到了风,突然顿住了身子,手中把欢的酒壶竟是被他这一惊,落在了地上,洒泼出去的酒渍散出令人着迷的香气,酒未喝,竟已沉醉酒香之中。

    没人会知道,这样一个酒壶多贵,只是看到的人都将其比作宫廷玉雕,通体白玉上以黄金刻出一只鹤,似有凌云飘渺之意,逍遥自在之情。

    下一刻,老道便闪于干柴爆裂之间,如跳起的火星子,瞬息而逝,若不是酒香还在,便无人察觉……

    不知多久,叶少均元气绽放,天命变化。

    天命以不同形态从战、牧、法三职,无数人唤醒其中任何一职皆成虚妄,而叶少均此刻竟是三形态共生。

    战,以天地之开为剑,画变化,逆乾坤,仿佛世间之道皆可为剑道,一时间,天地浩荡却以剑开,剑之天命,划开元气漩涡,生!

    牧,以天地始而万物生,绽放如百花惊艳,静怡如泉水动人,菩提树生,元气浩瀚如海却不及菩提之大,菩提为天命,绽放旺盛的生命之力,生!

    法,以天地之道穷变万千,为永恒,一道天地之音划开,万生动,音律不改,风会止,火会熄,水会竭,唯有音律传遍不减,此刻,浩瀚的元气漩涡一击消碎,琴为天命,传永恒之力,生!

    剑、菩提树、琴,就像是日月轮转一般,浮于叶少均的气海之内,三天命觉醒之时,所有的痛苦都消失殆尽,少年的嘴角,绽出一丝得意之情。

    两年多的承受,别人无法看到,那往后余生的桀骜,他要让世人明白!

    天赋,虽不是谁人能得,但真正的天赋,却不是上天注定!

    山道回来的他,并非废人,而是变得更加强大,只是他人不知,不是别人看不起叶少均,而是他从未将别人放在眼中。

    此刻还未结束,天命之后,那便是跨觉醒之境。

    噼里啪啦!

    如竹子爆裂之声,叶少均的身上,之前凝结的血痂一块一块地被弹开,露出滑嫩的肌肤,如同新生一般,不断地在蜕变。

    破而后立,散发出新生,永不枯竭。

    体内,剑天命散出剑气,斩断所有的陈旧杂质,菩提树散去新生的光芒,瞬息之间,血脉之经畅通无比,琴天命以绝唱之音,只觉得有无穷的力量在等待着,汇聚在体内。

    五官通明,体质强大如妖,这便是觉醒之境,顺天命而生。

    这便是天命战士!

    叶少均并不知道,在他觉醒天命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走过了两个日月,也直到叶少均完全熟悉了他体内的元气躁动,才睁开了双眼,深邃如玉。

    “三天命,连破七境,这世间有如此天赋之人怕是不出第二个了。”烛目目光闪烁,尽是喜悦,由心而终,仿佛比自己觉醒天命还要高兴。

    叶少均看向他,会心一笑,他们是兄弟,他丝毫不担心这期间会遭遇什么,因为他的兄弟在,还有唐师。

    转了转头,肌如雪,容如玉,纯如少女,清如天仙,宛若天空白云飘渺的白裙像是她天生而来,辨不出年龄,只觉是永远如此,此生不变。

    从小到大,一直是唐师在照顾他们,教他们修炼,如今他和烛目已经十五,而唐师的样貌依旧不改。

    “唐师,我成功了,按照约定是不是该放下了?”叶少均兴奋道。

    除了烛目,没人知道在他与唐姐之间,曾有过一场约定,关乎了一个少女生命的约定。

    唐师神情微滞,随即一笑,宛若仙子拂眉,道:“少均,英雄风流难渡美人关,但我希望你喜欢的要值得,将来你必然要踏出世间的桎梏,而你的女人,决不能成为你的负担,我决不允许!”

    儿女情长本无错,英雄气短惹人怜。

    叶少均抬头看着唐师,他很清楚,在很小的时候,唐师就告诉过他,这个世界很大,对他的期望更是极高。

    但这次叶少均却是最为有底气的一次,脑子不禁浮现出一道倩丽风景,如诗如画,想起少年少女颇为稚气的约定,心中不禁一笑,旋即坚定道:“我相信她,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将来她也会跟唐师你一样漂亮。”

    两年前,山道一途,他将天赋转移到一个少女身上,那之后,唐师疯狂了,若不是叶少均以死相阻许下约定,他丝毫不怀疑唐师会将那少女杀死,所幸他是对的。

    而今,只要通过觉醒考核,拿到登道日的资格,他便可以履行当初山道一行的约定,又怎会不高兴,少年心性,两年来的忍受终于到了破牢的一天,这场约定,他可不能爽约。

    唐姐眼中,叶少均的身形像是变得成熟,玉唇楚楚微动,旋即拿出一柄长剑,黑石雕刻而成,这便是石中剑。

    叶少均心中一惊,旋即兴奋道:“父亲的剑!”

    “恩,十五年了,这把剑如今该是给你了。”唐师声如铃悦耳:“当你足够傲然天地的时候,它的光芒会告诉你父亲,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叶少均内心颤抖,脑中无音自传,双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冰凉的剑身之中仿佛有着无尽的炽热蠢蠢欲动,这一刻等了很久,对于往事唐师从未主动提起,但他心中明白,不是隐瞒,而是他们实力不够。

    “云宫是个还不错的地方,将来他们会因你感到自豪。”唐师话了,飘然如浮云而去,有些事该开始准备了。

    叶少均心中会意,看着唐师,终究是没能紧住双眼,溢出晶莹的光芒,呢喃道:“要走了吗?”

    没有说再见,没有任何嘱咐,就像是陌路人。

    然而叶少均心中却清楚,唐师走后,他的路才真正开始,这个身影陪伴了他整整十五年,如今已经足够了。

    此刻的双肩像是落了一只雄鹰,沉了起来……

    三石城不大,城外百里无名山上,一仙子傲然天地,她的身前,一老者俯身,任地上白玉酒壶中美酒流出不敢拾起,任由风来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