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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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 是个傻子都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何况肖名扬还不是个傻子,毫不犹豫的说道:“不!不是因为你!孩子, 你不要胡思乱想, 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真的这么认为?”显然, 杜微微不相信肖名扬,目光犀利的盯着她, 冷冰冰的质问,“那你为什么要和杜龙在一起?你们两个是不是一伙的?”

    像是在配合着杜微微一样,她旁边的狗王突然冲着肖名扬低吼了一声,其中的威胁与恐吓不言而喻。

    真他么的操蛋!

    竟然被一个熊孩子和一条狗威胁了?而且还无力反抗?肖名扬内心几乎崩溃, 活了二十多年,她就没遇见过比这更操蛋的事儿了!

    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肖名扬才回答杜微微的问题, 语气耐心而平静:“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是警察, 杜龙是我在搜寻你的途中无意解救下来的村民,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他,更别说跟他是一伙的了。”为了取得杜微微的信任, 肖名扬特意多为她解释了一句, “这次杜家村病毒事件主要由我们公安部负责,主要负责科室是要务科,我是要务科的成员, 我叫肖名扬。”

    杜微微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再次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你是一个好警察么?”

    她为什么那么在乎我是不是一个好警察?肖名扬想不明白,但是她能感觉到出来杜微微非常期望她是一个好警察,而且是至善至美的那种好警察,所以这种时候,她应该回答自己是一个好警察。

    但是肖名扬却没有这样回答,因为她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更何况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好警察,而且如果回答的太绝对,以杜微微多疑的性格一定不会相信她,所以她选择坦诚相告:“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名好警察,但我敢保证自己绝对是一名有底线的警察。”

    杜微微:“你怎么保证。”

    肖名扬想了想,回答:“刚才杜龙为了逃命,三番四次的把我和我的搭档推到疯狗面前为他挡灾,但即使是这样我都没有一枪崩了他,虽然我很想这么做。”

    杜微微突然开始同仇敌忾了起来:“他那么坏!你为什么没有一枪崩了他?”

    肖名扬心想:“情绪太容易激动,果然还是个孩子。”同时回答:“因为我是警察,我不可以随便开枪杀人,这是我的原则和底线。”

    杜微微怔怔的望着肖名扬,长久没有说话,神色中充满了不解与茫然。

    肖名扬笑了笑:“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杜微微又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一样郑重其事的说道:“好吧,我相信你。”言毕,她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杀马特”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语气突然变得咬牙切齿,“但我还是觉得他该死!他活该!”

    好,终于把话题扯到正事上了,肖名扬立即顺着杜微微的话往下询问:“你刚才说他撞了点点?是怎么撞的?点点就是它么?”说着,肖名扬看了一眼身边的这条体型巨大的狗王,对上它血红的目光时,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点点……呵,可真是个形象贴切的好名字!

    “是,它就是点点,是我妈妈给我买的,那个时候我才两岁,它刚出生。”杜微微一点也不惧怕身边的这条比她还高还大的狗,伸出手亲昵的摸了摸它的脖颈,略带骄傲与自豪的说道,“有一次杜龙欺负我,还是点点帮我把他赶走的。”

    肖名扬叹了口气,心头又是一阵酸楚,看来杜微微在杜家村的日子确实不好过,被人欺负估计也是家常便饭。

    紧接着,杜微微的语气中突然充满了愤恨:“他就是故意开车撞点点的!他看到点点在前面了!点点差点就被他撞死了!”

    肖名扬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了重要线索,杜微微的奶奶曾经说过昨晚她将狗领回家的时候狗身上全是血,这条线索刚好可以跟车祸联系起来,立即追问:“后来呢?”

    杜微微咬牙切齿:“杜龙撞了点点就跑了!跑的时候还从车窗里骂我、骂点点该死!”

    看来“杀马特”只知道号令全村疯狗的狗王是杜微微养的狗,所以刚才一直辱骂责怪她害死了全村人,但他并不知道后续的事情,不知道狗到底是怎么变异的,因为他肇事后直接逃逸了,这也确实符合“杀马特”的一贯作风。弄清楚这一环节后,肖名扬继续追问:“然后呢?”

    “然后,恩……我就带着点点回家了!”杜微微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坚定,但是眼神却飘忽不定,根本不敢直视肖名扬的眼睛。

    明显,她在撒谎。而且她说的话在逻辑上也行不通。

    “杀马特”当时开的车应该就是他们家院子里停着的那辆蓝色的农用运输车,吨位不轻,一条土狗被这种车撞一下,就算是不死估计也离死不远了,既然杜微微这么在乎点点,怎么可能直接带它回家?还有,她为什么对点点的体型突变闭口不提?别说一条农村土狗了,就算是藏獒都不一定能长得这么大。

    “点点不是被车撞了么?”肖名扬并没有直接戳破杜微微的谎言,而是委婉的询问道,“听起来好像很严重,你没有带它去看医生么?”

    “不、不不严重!”杜微微语无伦次,神情紧张,“只不过被撞了一下,轻轻地!”

    刚才还说差点就被撞死了,现在又成了轻轻被撞了一下?明显前后矛盾,说明杜微微在故意隐瞒这段事实。

    不过她到底只是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孩子,思维并不严谨,从她那漏洞百出的话语中,肖名扬还是可以分析出一些线索——整场灾难的起源都是因为“杀马特”开车撞了杜微微的狗,并且差点就把她的狗撞死了。但是这条狗后来却没有死,跟着杜微微回家的时候甚至还返老还童、生龙活虎。

    也就是说有人在车祸后救了杜微微的狗,并给它用了一种“起死回生”的药,而这种药很可能就是导致杜家村的狗变异的病毒!也就是说病毒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注射到狗王身上的!

    灾难爆发的时间确定了、地点确定了、感染源确定了,现在就只差投放病毒的凶手了!

    真相近在咫尺,肖名扬迫不及待的追道:“是谁救了你的狗?他是不是给你的狗吃了什么药?”

    “没有!”杜微微矢口否认,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甚至是恼羞成怒,“你为什么一直在问问题?不停的问!不停的问!你不要再问了!”

    紧接着,狗王也朝着肖名扬恶狠狠地吼了一声。

    “好好好我不问了。”肖名扬伸出一只手从半空中往下压,示意杜微微稳定情绪,“你别生气,我就是好奇而已。”

    杜微微反驳道:“连我这个初中生都知道好奇会害死人,你为什么不知道?”

    我他么的……

    艹!

    憋屈!

    肖名扬算是彻底无奈了,服气!现在的熊孩子真的是吊炸天!长叹了口气,肖名扬不得不转移话题:“那么现在,你是不是该跟我走了?”

    杜微微眉头一皱,满面戒备的盯着肖名扬:“去哪?警察局么?我没有杀人,也没有害死任何人!都怪杜龙!都怪他撞了点点!”越说,杜微微的情绪越激动,面色涨得通红,浑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杜龙他该死!他本来就是我们村的恶霸!他打架偷钱还、还、还对我耍过流氓!”

    肖名扬立即安抚她的情绪:“不去警察局!我不会带你去警察局,也不会让任何人带你去警察局!我是来救你的,我要把你带出杜家村,带到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杜微微斩钉截铁:“这里就非常安全!点点它会保护我,有它在没人敢欺负我!”

    如果在两个半小时之前,杜微微告诉肖名扬这句话,肖名扬真的会相信狗王对她的忠心,但是在经历了那条分娩母狗和“三条腿”的欺骗之后,肖名扬已经不会再轻易地相信任何一条变异狗了。

    分娩母狗利用了她的母性,“三条腿”利用了她和敬宁的同情,但它们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获得一次生机,而是为了完成反杀。

    它们变异的不只是躯体,还有忠诚本分的狗性,换句话说,它们的智商和属性,越来越接近于人类了——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互相欺骗、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些都是人类常常使用的伎俩。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心,而变异之后的狗,拥有了一颗深不可测的人心。

    所以,她现在一点也不信任这条狗王,即使这是杜微微从小养到大的狗。它在地窖里守着杜微微,或许并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变相挟持她,这样它就有了和人类谈判的筹码、有了继续活下去的赌注。

    但是杜微微却很信任她的狗,所以,她不愿意跟肖名扬离开。

    肖名扬只能耐心开导她:“我知道这里很安全,我也知道点点会保护你,但是外面更安全,会有更多的人去保护你。”

    杜微微红着眼圈摇头:“不会的!他们本来就瞧不起我和我妈,现在他们肯定都和杜龙一样觉得我是个灾星,觉得是我害死了整个村子的人!”

    刹那间,肖名扬的心又开始一阵阵的发酸发疼。

    原来,杜微微不是不愿意离开这里,而是害怕离开这里。她宁可忍受地道里的孤独和寂寞,也不愿意面对杜家村村民对她的辱骂和指责。

    她本就是一个可怜又无助的孩子,内心敏感又脆弱,如果将所有的罪过都强加于她的身上,她这一辈子不就完了么?

    肖名扬当即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不是你的错!”

    杜微微忍不住哭了,呜咽道:“但是他们不这么觉得!”

    肖名扬道:“你不用管他们怎么说,他们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一直是个好女孩!”

    杜微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是,但是点点该怎么办?他们一定会杀死它!但是我只有点点了,只有它不会嫌弃我!”

    肖名扬猛地被这句话戳了心。她只有点点,只有点点不会嫌弃她。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无论如,她都不可能再拥有点点了。

    信任,忠诚,宠爱,依赖,拥有,这世间上所有美好的感情,全部在这场灾难中变得无比操蛋!

    这时,她的耳机突然响了,但可能是由于地道里面信号不好的原因,李秦川的声音里斥满了“刺刺拉拉”的杂音:“你……在哪?……司队长……滋滋滋滋滋……攻下……滋滋滋滋滋……从花坛入口进红薯窖……老大发现……滋滋滋滋滋……从地道进……”

    肖名扬大致听明白了李秦川的话,司队长已经攻下了学校,现在正带着人手从花坛方向的入口进攻红薯窖。穆安也发现了学校下面有一条和红薯窖连通的地道,现在要和司队长一起行动,来一个两面夹击。

    显然,他们已经发现了狗王的踪迹,杜微微很快就会失去她的点点。

    肖名扬不想让杜微微亲眼目睹这一幕发生,她想带着她离开,所以她必须要让穆安他们暂时停止行动,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电脑,地道的前后两个方向同时传来了狂暴的狗叫声和震耳欲聋的枪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