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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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天,雪山,

    一名背包客拄着拐杖,艰难地行走在高原。

    这里是青海海西,昆仑山口,

    再往前去就将进入广袤的无人区,著名的可可西里。

    背包客的嘴唇被日光晒得已经有些龟裂,

    他摘下挂在背囊上的水壶摇了摇,里面是空的。

    但他还是拧开了壶嘴,张口仰头,将水壶悬在嘴上又用力地晃动了几下,沥干了最后几滴液体。

    必须尽快找到补给点,否则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背包客用舌头刮了刮嘴唇,咬牙继续前行。

    绕过山坳,隐约能望见远处有一座白塔,四周拉满了风马旗。

    有塔,附近便有人家。

    果然,走到近处,便瞧见依山而建的一处庙宇。

    一座典型的藏庙,红墙,金顶。

    背包客仰头微笑,那藏庙的金顶虽然算不得有多高,但此时却闪耀着神性的光芒。

    跨进庙门,只间一名中年喇嘛正在院中盘坐转经。

    背包客对着中年喇嘛双手合十,深施一礼,随后摘下了水壶,想向对方讨些水喝。

    中年喇嘛忽然将他喊住,

    “哎我说,大兄弟。

    贫僧看你印堂发黑,最近的运势看来不大咋地儿吧?”

    背包客一楞:

    “大师,您是,东北人?

    怎么跑到这里来出家了?”

    中年喇嘛双腮微红,不过嘴上的反应倒是很快:

    “贫僧其实是藏人。

    后而学汉语内会儿,老师是铁岭人。

    咋滴,贫僧说话害能听出口音呐?”

    背包客似乎也受了感染,点头道:“嗯呐。”

    不过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口音也跑偏了,尴尬地掩了掩唇,冷静了一下,才把自己的口音又找补了回来:“敢问大师如何称呼?”

    中年喇嘛单掌竖起,朗声答道:

    “贫僧法号忽悠仁波切。

    擅长算卦驱凶,传统武术。”

    背包客皱眉重复着:“忽~悠~?”

    中年喇嘛连连点头:

    “对,对,这个在经书里有个讲儿。

    北帝曰忽,南帝曰悠,中央之帝曰混沌。

    忽悠为报混沌之德……”

    背包客的眉毛拧得更紧了几分:

    “大师,这故事我好像听过,凿破混沌七日死。

    可是,南方之帝的名字叫作倏,不叫悠。”

    中年喇嘛拍了拍脑门:

    “啊,啊~这,那个,许是我汉语老师口音太重。

    铁岭方言,忽,悠,忽悠~”

    “还有,大师,您讲的这个故事是道家经书里的。”

    忽悠仁波切知道自己碰上了个学究,暗道晦气。

    他本是东北铁铃人,在蓝翔学过几年工程机械……维修及驾驶。

    结果回乡找不着工作,中学时候交的女朋友也跟别人跑了。

    他一怒之下以武犯禁,拎了根铁棍去找面子。

    结果打残一个,打伤四个,面子找回来了,女朋友还是没找回来。

    不光是人没找回来,他自己还被立案了。

    于是只有隐姓埋名千里迢迢赴昆仑,当起了喇嘛。

    这处喇嘛庙是一名虫草商人发迹以后还愿所建,

    因地方偏僻,没人乐意呆,可却正合了忽悠仁波切的心意。

    他的肚子里哪里有什么经文,碰到懂行的必然越说越露馅,于是只能顾左右而言它:

    “啊,啊~那什么,书读太多了,给记岔吧了。

    得嘞,别聊些没用的,来都来了,就算个卦呗。

    算卦40,解卦100。”

    背包客挠头道:

    “大师,您,您看上去好像专业不太对口啊~”

    忽悠仁波切似乎动了真怒,

    他双掌猛地一拍地面,只听砰的一声,整个山体都随之一颤!

    房檐上哗啦啦地落下几粒土屑,这一掌之威,竟能撼山!

    背包客被这一下也给整懵了,这喇嘛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看来要是不算上一卦,今天连水都灌不到。

    要不,还是乖乖认个怂吧?

    于是他开口道:

    “好,我算,我算。

    可是,我身上没现金。”

    忽悠仁波切熟练地从怀中掏出一方塑封纸片,上面印有一个二维码,

    “没事儿,支付宝,微信,都可以。扫这个码。”

    他这么一得意,身体动作略大了些,不小心挤到了身下的遥控器,又是嘭地一声响起。

    背包客奇道:“这怎么回事?”

    “贫僧,贫僧是在收功……”

    他紧张地调整着坐姿,伸手去摸方才塞在腿下的遥控器,可是一不小心又触动了一下。

    嘭嗵!

    “这是怎么了?”

    一个飒爽的女声自庙门处响起。

    中年喇嘛与背包客同时扬头,四道目光一齐向庙门口射来。

    一名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的女骑手刚刚跨下哈雷,摘下头盔,随手在扶手上一挂。

    她随意地抖了抖摆脱了头盔禁锢的头发,青丝如瀑散开,画面绝美。

    忽悠仁波切的身体僵住了,丝毫没有意识到某些部位的变化挤压到了身下的遥控器。

    嘭,嗵,嘭,嗵,嘭嗵,嘭嗵~

    背包客惊讶地把脸转了回来:

    “大师,您这心跳咋还带外放的?”

    忽悠仁波切急忙调整了一下坐姿,震动声止。

    他向那名女骑手招呼道:

    “这位女菩萨,你面(没)带凶兆啊~”

    啪~!

    啊~~!

    他的脸上结结实实地被印了一记耳光。

    “嘭嗵!”,又是一声巨响。

    “你就是忽悠仁波切?”

    女骑手冷冷问道。

    老忽悠揉着脸答道,“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女子从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丢在忽悠仁波切身上,

    “我是来送快递的。

    这个什么破混沌寺,根本没人认识。

    还好我对附近比较熟,知道这里有个新庙,就替我爸过来跑了这一趟。”

    中年喇嘛拆开信封,武道大会的请柬从里面掉落出来。

    皮衣女子已经转过了身,

    “以后不要再这么轻挑了,耗子尾汁。”

    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忽然转身望向背包客:

    “你是不是想去镇上?我捎你。”

    一道扬尘在群山间高速划过,

    背包客显然是对哈雷的速度很不适应。

    他紧张地搂着皮衣女子的纤腰,大声呼喊,

    但所有的声音,都被引擎的轰鸣声吞没。

    忽悠仁波切站在寺庙高处,架着一只单筒望远镜,正在尝试解析背包客的唇语…

    “车,太,快,了?

    嗯,不像。

    应该是真,没,戴,啊~

    看他那咸猪蹄子,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