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王后心怀蜜谋 > 13、第十三章

13、第十三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笔下文学 www.bbxw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因卫令悦留了岁行云一道用午饭,她回到缙质子府已是未时近尾。

    如丝春雨飘了大半日才停,此时府门前的路面难免有些积水泥泞。

    岁行云一路都想着事,下车时没留神,足底重重落地,泥点子便在裙摆上溅得四处开花。

    容茵“哎呀”一声,忙要上前去擦。

    岁行云却不以为意地摆手笑笑,只是淡垂眼帘觑了两眼,口中嘀咕:“唔,这也是个问题。”

    早上出门前,李恪昭已令她明早进西院随叶冉习武。旁的倒无需准备什么,只是她现有衣衫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华服衣裙,束手束脚,这可是个大问题。

    “您在说什么?”容茵不解。

    岁行云站在原地没动:“容茵,你道仪梁城中有无哪家布庄会售卖成衣?就寻常粗布短褐那样的。”

    她“来”此小半年,前头近四个月都困在希夷山,到仪梁城才不足一旬,对外间许多事的了解仅限上辈子在史书中读过的那些。

    后世史书通常只记大人物、大事件,并不会在寻常市井风烟、红尘喜乐这种事上着墨过多。

    所以她依稀知道这时也有布庄,但不确定是否有成衣可买。

    容茵惊讶摇头:“听说大些的布庄偶尔会制成衣售卖,那也只会挑金贵布料呀。粗布短褐贵人们又用不着,都是寻常庶民方便做事,或粗鲁武夫日常练拳时穿的,在自家织布裁制就行,谁肯花钱去买现成?”

    “哦,也是,”岁行云遗憾一叹,“那,你会裁衣吗?”

    容茵点头:“若是裁制粗布短褐,那会的。但手艺不精。”

    “能穿就行,没那么多讲究,”岁行云拎了裙摆步上府门前石阶,又问,“若此时给你一匹布,明早能帮我做一身出来应急么?”

    “那、那怕是不能够,”容茵为难地咬了咬下唇,“就算通夜不睡,再快也要明晚才交得出。”

    岁行云沉吟片刻,再问:“若给你一套现成的男子短褐,你帮着改改小,这需费时多久?”

    可怜她上辈子对兵法远熟过针法,能补个衣衫破洞就已不得了,裁衣改衫这类细活,她实在是不知该从何着手,只能寄望于容茵。

    “若只是改小,也不讲究多精细的话,”容茵抬头看看天色,肯定作答,“估计入夜前定是能成了。可您要短褐做什么用?”

    “先别问。总之这事就拜托给你了,”岁行云拍拍她的肩,“我要去与公子说个要紧事,你且备些针线,回头我拿衣衫来你替我改,到时再同你细说。”

    *****

    去见李恪昭之前,岁行云先叫住了飞星。

    “大胡子兄弟,江湖救个急呗?公子让我明早就进西院随叶冉习武,”岁行云无奈笑指身上衣裙,“我的衣衫都是这般,委实不便。想说让容茵替我新裁,这一晚上也赶不及了。能否将你的旧衫短褐先借我一套改改?我从希夷山带的有天水碧织金锦,过些日子裁身新武袍还你,包管你不亏。成交么?”

    飞星与李恪昭也算自小一同长大,如今又管着替李恪昭做事的各路探子,是以他对李恪昭与岁行云之间的种种,包括“口头协定”的休书、岁行云主动认了李恪昭为主君这些事,全都一清二楚。

    也是这缘故,他便没真将岁行云当做“公子夫人”看待。加之岁行云在他面前言行落落大方、江湖爽利,这些日子下来时常让他不觉这是个小姑娘。既两人同为李恪昭下属,便就权当共事兄弟般自在相处了。

    她态度坦荡,无丝毫忸怩,飞星一时没多想,竟也不觉哪里不对。

    “成交!我这就去给你取来!嘿嘿嘿,回头还我一身天水碧织金锦武袍,这可是你说的啊!”

    解决了明日需用的衣衫,岁行云如释重负,这才进书房向李恪昭回禀苴质子府之行的收获。

    *****

    绕过书架,就见李恪昭端坐在桌案前,专注审视着桌上摊开的一张羊皮图纸,远远看着像是城防图。

    岁行云见状,心知该当避嫌,立刻在距离桌案三步处就站定。

    李恪昭抬头道:“站那么远做什……你去苴公子府,被人抡地上了?”

    他眉头轻锁,紧盯着她裙摆那片匪夷所思的泥渍。

    “咱们府门口有积水淤泥,方才下车时没留神,踩坑里了。”岁行云小步趋近时半垂眼帘,极尽克制才没甩他对白眼。

    她得是多不干人事,才会在登门做客时被主家抡地上?怼

    李恪昭颔首:“有事?”

    岁行云便将卫令悦让她转达的事如实回禀。

    “素循在蔡为质数年,几次紧要关头化险为夷,原来是苴夫人的缘故,”李恪昭听完后,似是某些猜想得到印证,坐姿松弛稍许,“她说哪日去听香居?”

    见他对卫令悦的“听香居之邀”毫不意外,岁行云便确定他挑那两样礼物果真是有预先谋算的。

    “后天,二月廿日午后。她说,未时过半最为合宜。届时我也是能同去的吧?”

    “嗯,”李恪昭瞥她一眼,“但你明早开始就要进西院。既要习武,便没有偷奸耍滑的道理。”

    岁行云心领神会:“公子放心,我身无长物,惟有勇、毅二字,绝不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后日清早也会按时进西院受训的。”

    李恪昭双臂环胸,淡淡睨她:“被叶冉连训两日,只怕到时你去听香居的一路不容易。当真去得了?”

    岁行云哪会不知他这是在等看笑话的意思?

    她如今这副躯体肉眼可见的柔弱,初初受训两日,就算叶冉手下留情,必也少不得腰酸背疼、四肢发软。那景况出门,想也知姿态会有多心酸。

    “去得了!便是用爬,那也要去。”岁行云忿忿咬牙。

    李恪昭站起身掸掸衣上褶皱:“随你。跟我走一趟西院,领你先见见叶冉,以免明早仓促。”

    *****

    路上,李恪昭对岁行云简单讲解了西院的人员构成。

    “……质子不能带兵卒随行,连近身护卫也不得超过十二人。为策万全,入蔡那年我舅父便替我备了西院这三十人。其中乐工、乐师共八名,另二十二名则是舞姬。”

    对李恪昭舅父那份老谋深算的预见,岁行云佩服得五体投地:“公子离国为质,随身带些乐工、舞姬以备思乡时消遣,合情合理。旁人见其中多是柔弱女子,便也不会放在心上。”

    在此时,乐师、乐工、舞姬属“贱籍”,被认为是供主人消遣取乐的,常年不出门露面,外间也不会觉得有何古怪。

    好一招瞒天过海。

    不过,岁行云很快又有了新的疑问。

    质子身在别国王城,为防其在某些关头做出铤而走险之举,所在国必会在他初来时就将他随行之人细细盘查过。

    “习武之人很易被看出与旁人不同。当初蔡王就不曾起疑?”

    对她的举一反三,李恪昭欣慰点头:“舅父心知蔡国会在最初时当面验人,是以他们被交到我手中时,全都是当真不曾习武的。”

    “妙啊。混过了当面点验,之后才开始习武受训,如此公子就万无一失了。”岁行云啧啧称叹。

    李恪昭又道:“他们素来不出西院,只知新夫人出自‘希夷岁氏’,但不知你长相。我已命叶冉传达,就说你得罪卓啸为飞星搭救,无处可去,愿投奔我麾下报答,这才进西院与他们一同受训。往后你与他们以名相称,勿言姓氏。可记清了?”

    “公子思虑周全,行云领命。”

    岁行云想了想,又道:“对了,说起身份之事,我既不是‘夫人’,便不该久居主院,却叫公子委屈南院。公子看我搬到何处合宜?难办的是我还有容茵,若带她住进西院只怕不好向众人解释。要不,飞星、叶冉住哪里?我与他们凑合一院挤挤可还行?”

    李恪昭蹙眉:“飞星、叶冉与十二卫同住一院,两个姑娘家和一群大男人挤一院,你觉得合适?”

    还行吧?只是同住一院,又不同住一间房。岁行云心中嘀咕,却没敢说出口。

    上辈子从戎戍边,虽男女兵卒各有军帐,可若遇非常之时,大家一起打大通铺也是有的。

    所谓同袍,自是坦荡共生的关系。生死都能相互托付,真真儿的比血亲还亲,谁也不会轻易有什么苟且龌蹉之举。

    但此时民风不同,岁行云心知没法讲这道理,便改口提议:“那,公子搬回主院,我住南院?”

    “如此可行,”李恪昭总算松了眉心,“你的衣裙怕都不便习武时穿吧?”

    岁行云点头笑答:“这等小事公子不必挂心,我已另做准备了。”

    “我早上才告知你明日进西院,你却未卜先知,早早备好新衫?”李恪昭挑眉。

    “哦,不是不是。并非提前备的新衫,”岁行云赶忙解释,“我也是方才回府时才想到这层,便与飞星讲好,请他先借……”

    正说着,就见飞星臂上挂着一套短褐旧衫飞奔而来。

    向李恪昭见礼后,飞星将那套短褐递给岁行云:“喏,给你。咱俩可说好的啊!你这拿去改小了,若是原物还我,我也没法子再穿的。记得定要裁一套新的天水碧织金锦武袍来还。”

    “瞧你这人,我说话……公子?”岁行云呆呆看着李恪昭当面“打劫”的举动,一头雾水。

    飞星亦是不解:“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李恪昭冷冷道:“天水碧织金锦武袍,我也想要。”

    “……所以?”岁行云还在发懵。

    李恪昭将那套短褐掷回飞星怀中,淡声嘱咐:“我拿没穿过的新衫同你换,等着。”

    语毕招手唤了远处一名小僮来,吩咐去南院取一套自己的短褐来。

    飞星气得恨不能喷他一脸血,追在他背后叨咕叨咕地念:“公子,您这就不义气了吧?我难得有个机会得套新……”

    “闭嘴,”李恪昭回头就是一记眼刀,又瞟向怔在旁侧的岁行云,“她一个小姑娘,穿男子旧衣,你觉得合适?”

    “您堂堂一个公子,又不缺好衣裳,为什么非得同我争?”飞星挠头,不甘不愿地嘀嘀咕咕。

    心中还疯狂顶嘴,她穿我的不合适,那穿你的就合适?你不是男子?

    李恪昭冷面正色:“我堂堂一个公子,想争就争了,还需向你细禀缘由吗?”

    为什么要争?这可真是个好问题。他自己都不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