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柳家表妹 > 42. 细云江上

42. 细云江上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笔下文学 www.bbxw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瓢泼大雨骤然落下,将人的心火也给浇灭了。

    黑色的天幕发出重重的吼声,仿佛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赵然用避雨的外衣裹着柳寒,抱着她在林中冒雨穿行。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才寻到山脚下一间简陋的茅草屋避雨。

    柳寒头发里面全是水,伤口也进了雨水,钻心的疼。

    她中的不是弓弩发出的箭,只是普通羽箭,穿透衣服时力度也有所减弱,只是她刚才强行发力重伤方新路,导致伤口裂开。

    又经过雨水和奔逃,不知不觉已经血肉模糊一片。

    “师父!”柳寒迷迷糊糊半睁开眼。

    “你就这么想见他?”赵然叹了口气,小心为她从肉中取出箭头,又从自己中衣上扯下一块干净的白布条,将伤口包扎了。

    “师父救我!”柳寒忍住疼,像受伤的小兽一样蜷缩起来。

    “不要命了,这么热!”

    赵然的发上还在滴水,无奈地垂头看向地上躺着的小人儿,用手触了触她的额头。

    “我···有东西要交给秦王爷···”柳寒打着冷战说完,人就昏了过去。

    暴雨下了整整半夜,茅草屋中到处漏水,仿佛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一样。

    一个穿着雪白中衣的健硕男子蜷在地上,用身体温暖着一个包裹黑色雨衣的少女。

    天色微亮,方玉山中晨雾迷离。

    柳寒醒了过来。

    “师父,师父!”她将赵然推远了一些。

    “你昨天说有东西要给秦王爷?”赵然睡的很浅,被她一推就醒了,“你这样子怎么去?我帮你去送。”

    “你?”柳寒迟疑了片刻。

    赵然是昭王的人,能相信吗?可是如今她又能相信谁?

    “怎么,不信我?”赵然伸手触了一下她的额头,见温度降下来略略放心,故作生气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信你,”柳寒从袖中取出黑色的小盒,郑重递给他道,“我信你,赵然。”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赵然愣怔了半晌道,“放心吧。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回。”

    经过昨夜的雨,秦王大营中有些泥泞。

    晨雾还未散去,一个黑色身影悄然落到了大帐门前。

    秦王和李彻正在帐内,经过昨夜方新路遇袭一事,大帐门前明显加强了戒备。

    李彻只听闻方新路被一道红光所伤,刺客使一把匕首就觉心头一震,有一种极坏的预感。

    “在下赵然,有要事求见秦王殿下!”

    秦王并不认识什么赵然,但此人孤身闯进大营,还能毫发无伤,身手让秦王十分惊讶。

    李彻握着茶盏的手不受控地开始战栗起来。

    “请人进来!”秦王对着侍卫说了一句。

    赵然走进大帐,扫了一眼四周,见李彻也在,不悦地哼了一声。

    “这位壮士,你找我有事?”秦王微笑着问道。

    “赵某受人所托,将此物交给王爷。”赵然将黑色漆木小盒交到侍卫手中,转交给秦王便欲离开,“赵某告辞。”

    “慢着!”李彻一跃而起,猛一敲折扇,“柳寒在哪里?!”

    “昨夜你将人拦在大营之外,还用羽箭重伤她,你觉得我还会告诉你她在哪儿?”赵然斜睨了他一眼。

    “不将人交出来休想离开!”李彻剑眉怒竖,像要喷火一般。

    “谢长风不在,方新路重伤,你觉得你还能拦住我?”赵然轻蔑地嗤笑一声。

    “彻儿!这位壮士对我们有恩,放他离开!”秦王将黑木小盒打开看了,目光有些激动地闪烁,又将盒子递到李彻手里。

    赵然大步离开了秦王营帐。

    “兵符···”李彻怅然若失地望着帐外,好像得到了很贵重的宝物,又好像丢失了更贵重的宝物。

    同一天,长安传出老皇帝驾崩,昭王登基的消息。

    不久,秦王在黑木盒中发现一块地图,据此在方玉山中找到了玉玺,发布先皇传位诏书。

    李彻持兵符调回北境和西陆军队,重兵围困长安京。

    一个月后,兵部尚书萧炎出城投降秦王。

    昭王见大势已去,为泄愤于阵前斩杀秦王妃文氏后自刎,李徇仓促即位。

    之后京城守备司向李彻交出兵权,秦王大军攻入长安,将废帝李徇关入大理寺狱。

    秦王李茂登基称帝,立侧妃余氏为后,李彻为太子。

    中秋时节,圣宵殿内李茂与李彻父子正在对弈。

    “彻儿,你如今越发让人看不懂了。”新皇李茂手握白子,看了一眼依旧一脸稚气的李彻。

    “父皇说的···是何事?”李彻不以为意道。

    “如仙是东文侯遗孤,也是你母妃亲族,你怎么···”李茂叹了口气,“那方新路半身不遂,已然是废人一个···”

    “父皇封方新路为安国侯,东文侯也是一门忠骨,我将如仙嫁给方侯爷为妻,有何不妥?”李彻嘴角一弯,落下一子。

    “你分明是还放不下。”李茂摇了摇头,“你也找了数月,将钦天监监正赵玉一家都抓来审过,该放弃了。”

    “不是还没找到赵然么?”李彻心生烦闷,随便落下一子,抬起头道,“父皇,我想求您一件事。”

    “说吧。”

    “父皇正当盛年,如今母后又有了身孕,”李彻放下棋子,忽然跪地磕头道,“将来···可否将这太子给别人做?”

    “彻儿,你要笑死为父吗?”李茂眼泪也笑了出来,抹了一下道,“你且放心去寻她,想回来的时候再回来!”

    “多谢父皇!”李彻又重重磕了一个头。

    秋末,细云江上。

    江水已有了丝丝凉意,江雾中数只客船在来回穿梭。

    船舷上一个清俊的锦衣公子正在慢悠悠地垂钓,长发随风微荡。

    “表哥,今天抓了几只?”一个渔女打扮的少女从船舱里跑出来问道。

    “都在这里了,一会儿让赵然抓去煮了。”郑清指了指旁边一个鱼篓,里面几只江蟹正在死命挣扎。

    “才三只?!不够吃啊!”少女端详着鱼篓数来数去,又瞪着郑清问道,“怎么比昨日少?”

    “早晨起得晚啊,不知道是谁赖床?”郑清别过脸去,扯了扯嘴角。

    “赵然?这么大了还赖床!”柳寒摇摇头,丝毫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

    “嘘,又钓上来一只。”郑清悄悄提起钓线,只见一只又肥又大的江蟹挂在末端。

    柳寒咽了咽口水,“一会儿我和赵然一起上岸去,我要向船家讨两壶酒喝!”

    “嗯,去吧。”郑清笑笑。

    客船靠岸,赵然提着一个鱼篓大步一跃。

    柳寒跟在后面跳上了码头。

    这是一家金陵渡口的泊船,常年停靠在港口,向往来的客船贩卖些补给。

    泊船上有个给客人吃饭用的船舱,岸边有个灶台,老板是郑家商船的老熟人了。

    “许老伯,这是今天的江蟹,为我们做熟了,一会儿来取!”赵然将鱼篓往一个老头手里一扔。

    “好嘞!赵大侠,马上就做好!”老头眉开眼笑,“郑公子可真会疼人啊,每天一大早就来钓这江蟹···”

    “还要两壶酒,要上好的桂花酿,一会儿来取!”柳寒从赵然背后伸出头笑道。

    “有!都备着哪!”老头笑着就开始忙活起来。

    郑家的商船瞬间又行远了,消失在江雾中。

    一个英挺的身影在远处默默看着,见那少女和男子走了才敢走近了些。

    “老伯,方才跟你说话的,可是郑家的人?”矜贵公子玉冠束发,俊颜照人。

    “是啊,客官想要认识郑家少主人?”老头笑着指了指江上的商船,“自从郑家接手了半江门,这江上都太平了。老朽这小本买卖,也是托郑公子的福。”

    “郑公子···可曾成婚?”

    “唉,说起这郑公子的姻缘啊,可谓是命途多舛,之前娶亲不成,还闹的家破人亡,听说一个月前才低调娶了一位江湖女子。”

    “江湖女子?”一旁的谢长风插话问道,“可是姓柳?”

    “这···老朽就不清楚了。”老头看这两个贵公子只问不买,就有些不开心,“二位客官可还有什么需要的?老朽要做生意了。”

    老头说着,就将鱼篓中的四只江蟹倒在了小桶里,准备开始蒸蟹。

    “你这四只江蟹,还有刚才那位姑娘点的酒,都给我吧。”李彻从袖袋中掏出一锭金子,放在老头面前。

    “这···”老头面露为难,一锭金子,他一年也未必能赚到,“客官,这就为难老朽了,这江蟹是客人带来的,岂有给了别人的道理?”

    “我家公子今日就看上这几只江蟹了!”长风怒喝一声,将老头吓得一哆嗦。

    “长风!”李彻止住他,望了一眼远方雾中的客船,笑道,“那就将你这小店里所有的醋,都给我吧,一滴也不许留。”

    “这···”老头看了看金子,心想真是新鲜,一锭金子买几坛醋,一拍大腿道,“好吧!”

    中午时分,秋阳高照。

    郑家客船又来了。

    柳寒跳下船,冲老板喊道,“许老伯,我们的螃蟹做好了吗?”

    “好了好了!”老头乐呵呵地笑道。

    “我的酒呢?”柳寒看着蒸熟的螃蟹猛咽了咽口水。

    “也有也有!”

    “老伯,再给我们一碗醋!”柳寒咧嘴一笑。

    “醋···”老头为难地一指船舱里,“小店今天所有的醋都被一位客人订了,你要,只能向他讨一碗。”

    “哦?那位客人也吃螃蟹吗?”柳寒笑着望了望船舱的方向。

    “那位客人没有螃蟹,光喝醋···”老头挠了挠头,他也闹不清怎么回事。

    “光喝醋?!”柳寒睁大了好奇的眼睛,“这么有意思!我去讨一碗来。”

    上了年纪的泊船,踩在上面嘎吱作响,舱门口垂着薄薄的竹帘,随风晃动。

    一阵浓浓的陈醋味道随着江风扑面而来。

    柳寒一掀帘子,正对上一束灼热的目光,顿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阿···太子殿下···”她不知所措地后退了半步。

    “阿寒。”

    李彻上前一把将人拉过,拥在怀里。

    此时郑清正倚着船舱的窗户,忽觉今日骄阳炙热无比,让人心神不宁。

    世间有太多的擦身而过,阴差阳错。

    也有太多的久别重逢,大梦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