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漕帮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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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下,上有朝堂,下有武林。

    朝堂有百官坐镇,帝王执恩;而江湖有千门百派,自成一统。

    但是这江湖,又有好些说道。

    近些年,最值得一提的江湖帮派便是漕帮。漕帮在十年前还是个无名无姓的小帮派,旁人不知道它是如何起家,也不在乎它所行何道,但是就是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帮派,竟在十年间发展成了一个江湖人人尽皆知的帮派。它本是应漕运而来,一堆走投无路、抛家舍业的码跺工、水手聚集在一起,抢占了水路为匪,后来有一船工知晓此事之后,不忍他们作匪寇,将众人组织起来,越来越正式,越来越有规矩,便逐渐发展成了专门行于水上的一个江湖组织。而这船工,唤作秦恕,是漕帮的第一任帮主。到现在,漕帮虽然还叫漕帮,但是其势力绝对不至于水面之上,更是在江湖武林有一席之地。

    但是这漕帮行事神秘,不归顺于任何一派,武林之大,黑白两道,凡事有求,漕帮必应,这是让武林各门所迷惑的,也是让他们所忌惮的。

    “秦恕全家,死在他救回来的一个商户手上。那商户自温城来,姓童。”

    童温祺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像是重复着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故事。

    “现在的漕帮帮主,是前帮主夫人的亲弟弟,他这些年一直针对童家,是为了给姐姐姐夫一家报仇。”

    童洛锦盯着他的眼睛,他却不愿回视:“那你呢,你又是谁?”

    童温祺道:“我父亲为我取名,秦子期。”

    他又想什么,慌乱地对着童洛锦解释:“但我也是童温祺,阿姐唤我小七,我便永远是小七。”

    童洛锦不想去分辨他这句话是真是假,她还沉浸在深深的震撼重无法自拔。

    “秦子期……你是前任帮主的儿子?”

    童温祺声音极低地“嗯”了一声。

    童洛锦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她开始难以自已地笑起来,笑得眼泪湿了脸颊,笑得咳出血丝,还是不肯停。童温祺一声又一声地唤她“阿姐”,喊她的名字,她都如同没有听到一般。

    终于,她缓缓停下来,道:“所以,你来到童家,是一场长达十几年的阴谋?”

    漕帮帮主为了给姐姐姐夫报仇,为了取回姐姐姐夫丢失的珍宝,不惜将年幼的外甥扮作乞儿,混进童家,只待探听到珍宝的下落之后,便将童家尽数杀了。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刚刚上过药的伤口都裂开了。

    “我童家,何德何能啊!”

    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了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的出现就是为了你们死啊……”

    这大概是是他对自己说过的最真实的一句话。

    他就是为了复仇而来啊。

    所以她的真情只能换来他的假意,她的赤诚只能换来他的漠然,她的一往情深注定了只能被辜负,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当年若不是她朝着那个孤苦无依的小乞丐伸出手,也许后面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错都在她!她错了!错在怜惜那乞儿,错在为他心疼,为他心动!

    童洛锦思及此,竟又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童温祺瞳孔怒争,急喊一声“阿锦”,便瞧着她又晕了过去。

    ……

    富丽堂皇的前厅里,秦子敬跪在地上,瞧着案几后的人老神在在,甚至还能分出几分心思逗弄鹦鹉,不由得又急又恼:“舅舅!你怎么就毫无反应呢。”

    田旭荣无可奈何道:“你怎么还跪着呢,快些起来。”

    秦子敬道:“舅舅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田旭荣觉得头疼:“那可是你亲弟弟,你要怎么罚他?真的杀了他吗?你们俩个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了,不要总是吵吵闹闹的,和小孩子一样。”

    “到底是谁和小孩子一样?”秦子敬不满道,“那童洛锦是什么人?她姓童!是仇人,秦子期还护着她?甚至为了她对我刀剑相向,舅舅,您说,他不该罚吗?”

    瞧着他怒气冲冲的模样,好似一只炸毛的鹌鹑,田旭荣忍不住笑得更开怀了。

    要不是代面遮住了他的脸色,秦子敬的脸上能掉下三斤冰碴子来。

    “哈哈哈子期啊,你到底是在气什么?气子期对仇人好,还是气子期因为旁人而对你不好呢?”他笑眯眯地看着秦子敬,和他的怒气冲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啊你,说你是小孩,你还真像小孩,总觉得子期该对你最好,只要他和别人亲近了,你就不乐意。”

    对于田旭荣而言,他这一辈子未娶妻未生子,姐姐的两个孩子就和他的亲生孩子是一样的,子期被他当作探子送到了童家,平时相见不多,舅甥感情上难免有多少生疏。但是秦子敬却是他一手养大的,对他的性格脾气了解得自然也就多一点,和他相处起来也更亲近一点。看见他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就像是瞧见闹脾气的小孩,化解了几分他成年以来的冷锐与锋芒,显得可爱了许多。

    秦子敬被他戳中了心思,冷冰冰地站起来,就要出门。

    “站住。”田旭荣叫住他,将鹦鹉推得远了些,语重心长道:“不要去找子期的麻烦。”

    秦子敬道:“为什么?”

    田旭荣道:“他是个聪明孩子,我相信他有自己的考量,我们得相信他。”

    “相信他?”秦子敬冷笑一声,道:“他喊了童洛锦十几年的‘阿姐’,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姓童了吧,说不准他早就忘记是谁的弟弟,你让我怎么相信他。”

    田旭荣的语气沉了沉,不似先前平和:“子敬,这个时候,我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秦子敬畏惧他,闻言收敛了锋芒,但还是道:“我再给他一次机会,若是他还是什么都不做,那我就只能自己出手了。”

    说罢,径直离开了前厅。

    田旭荣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阿姐,你说,这个孩子像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