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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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仁回到房间的时候,冷萍正在卸妆,身上穿着家常的褙子跟棉裙,怀夏在一旁伺候。

    郝仁一看就是十分疲累,他将外套脱掉交给怀夏,示意怀夏出去,自己则半卧在床上,似乎有什么心事。

    冷萍回眸问道:“是那些流匪的事情?很棘手?”

    郝仁想了想,点点头,“用尽了法子,他们什么也不说,过些日子老师就回来亲自接手这案子,我本想在他来之前有些进展……”

    那半山坡郝仁已经带着人官兵去搜过,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抓到的这两人又一心求死,如今饭水都不肯进,怕是等不到李言贞来就一命呜呼了!

    冷萍突然说了华英与黄立去太平村的事情,又道:“之前与华爷合作虽然不错,可是他终究是司徒展宸的人,所以这以后,我出的药,一点都不会卖给华药行,这次竞标,算是对华药行的仁至义尽!”

    郝仁一怔,他低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

    “如何知道那些人是司徒展宸派来的是不是?”冷萍淡淡一笑,“那一晚有一具流匪的尸体,我认了出来,那人是石运的部下,曾经石运去宅子里请我们,那人就是侍卫之一,我见过那人的脸,虽然只是恍惚一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那人倒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的记忆会那么清晰!”

    冷萍又道:“那些人不是流匪,是司徒展宸的人!怪不得你一路上都那么警惕。而且司徒展宸不但没有死心,这一次,他的手段比上次凌厉。他想要你的命!”

    那晚上,那些人对郝仁下的是杀手,对冷萍却诸多顾忌。

    在天子脚下,司徒展宸还会顾虑一些,一旦离开天城,天高皇帝远,司徒展宸就显露出凌厉的手段。

    而华药行是司徒展宸的药行!

    所以冷萍不想继续与华药行合作。

    不过华英对她还算是不错,这次拍卖葛公的药,她也算是公平,对得起华药行!

    “你这样做万一惹恼他……”郝仁低声道,至少现在司徒展宸心里还有冷萍,不会对冷萍下手!

    “惹恼他又如何?我就是要明确的告诉他,我对他绝不姑息,我与他不会站在同一战线!”冷萍有些固执的抿着唇,她一想到司徒展宸的手段就觉着恶心,那么多的人惨死,包括穆武的重伤,都是因为司徒展宸的私心。她不是什么物件,她是活生生的人,而他,得不到就要抢,实在是可恶至极!

    郝仁抓住冷萍的肩膀,“萍儿,你这是火中取栗,太危险,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武王,我们的势力还太小,与他明着对抗简直是螳臂挡车,咱们只能智取。现在老师前来接手这案子,有老师在,司徒展宸至少不会这么嚣张,况且现在天城乱的很,恐怕司徒展宸一时半会也顾不上咱们!”

    冷萍不解的望向郝仁,“乱?”

    “传言有龙子流落在民间,而皇上也没有制止流言!”郝仁勾勾唇,“岚亲王府覆灭,四大藩王已经不是坚不可摧,皇上也是时候行动了!”

    冷萍一怔,“那天钟敏呢?如果皇上真的有私生子,那天钟敏就不能做储君啦?”

    “皇上怎么会让一个傻子做储君?一切都是缓兵之计而已,不过你治好了天钟敏,也是皇上与司徒展宸没有预料到的,以我的估计,福王爷若是够聪明,就要在龙子没有回宫之前,逼着皇上立储君,不过怕是没有那么容易!”郝仁想了想,如今他也想跟冷萍夫妻同心,当即也就坦白相告,“皇上表面看起来对四大藩王十分的迁就,不过一切都是缓兵之计,四大藩王想要那皇位,怕是都没有那么容易!”

    冷萍突然想起了阮籍的兵工厂,那么阮籍是谁的人?难道也是某位藩王的?

    “所以这批药,你留一部分给华英,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咱们只能慢慢的图谋!”郝仁低声说道。

    “图谋?图谋什么?”冷萍突然望向郝仁。

    “要跟司徒展宸作对,就要变得强大,之前我发现了一个敛财的法子,就是铜器与铜板的置换,可以从中牟利很多钱,我想你继续开医馆,用医馆做掩护,趁着天城大乱,咱们在里城培植势力,等司徒展宸忙完的时候,想要对咱们对手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郝仁说道。

    冷萍斜眼看着郝仁,忍不住捏了他的鼻子笑道:“你倒是聪明,只是你那个法子真的有我开医馆赚钱?再说光有钱也不成,也要有势力才成!”

    郝仁到不闪避,任凭冷萍捏着他的鼻子,又故意尖细了声音说道:“你尽管放心,只要咱们夫妻同心,谁也拆散不了咱们!”

    冷萍紧张的心一下子被他逗的放松,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郝仁也是见好就上,忍不住想要凑上去亲一个,却被冷萍闪躲开。

    郝仁有些泄气,十分哀怨的望着冷萍,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你忙公务还不够累吗?我给你炖个汤,晚上好好的吃一顿解解乏!”冷萍说道,就要起身。

    “再累也要满足娘子啊,不然娘子可要说我冷落你了!”郝仁一把将她扯住,按在床上,终于亲了一口。

    冷萍气急,心里却欢喜,郝仁虽然比她小,可是很懂得分寸,也会看脸色,知道什么时候会放,什么时候会纠缠,在现代,一定是个谈情高手!

    郝仁将脸伏在冷萍的胸前,又望望外面大亮的天光,心里恼恨的很,这日头怎么就不落呢?

    冷萍脑袋有些迷糊,这会儿才记起郝氏的事情来,也就赶紧将郝仁推开说道:“对了,你怎么不问问娘?我去接娘,娘不肯来呢!”

    “娘不喜欢出门,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肯来就不肯来吧,反正离着也不远,常回去瞧瞧就是了!”郝仁十分不满冷萍岔开话题,又将冷萍拉下腻味着。

    “原来你早就料到!”冷萍有些气恼,那还让她跑一趟?

    “娘不想来是娘的决定,咱们不去请就是咱们的不是!”郝仁又含糊道,顺便动动手脚锻炼一下身体。

    冷萍微微气喘,脑子里却在想,也是,对为人处世,她总是没有郝仁圆滑,真是白活了两世……

    郝仁才不管冷萍想什么,他想尝尝甜头,晚上再大战一场。

    竞标大会,冷萍本想要趁机推出自己的新药,之前她做了不少成药,例如地黄丸、蟾蜍膏什么的,不过都是华药行在经营,她想收回来,但是听了郝仁的话,冷萍想暂时缓一缓。

    郝仁说的对,她不能打草惊蛇,触怒司徒展宸,要慢慢的来。

    傍晚的时候,冷萍将给郝仁补身子的汤倒了一半出来,又准备了一只烤乳猪,带着怀夏去了城郊破庙。

    莫正源几年如一日的躺在那破庙里,身上的衣裳照旧,面容不改,不过身旁围着的那一群小乞丐却长高了不少。

    “哟,郝夫人,可是好久不见了!”莫正源一瞧见冷萍,就露出白花花的牙齿笑道,“郝夫人都贵为太守夫人了,还不忘咱们这些小乞丐,可真是够意思!”

    冷萍将加足了料的汤与烤乳猪放在莫正源的面前。

    “你这是要拜神?”莫正源剔了剔牙,看了冷萍一眼,“无功不受禄呢!”

    “谁说你无功?你的功劳大着呢!”冷萍不嫌脏的在他面前两米开外的稻草上盘坐坐下来,朝着莫正源一笑,“葛老的事情多谢你!”

    莫正源眨眨眼,“你是应该多谢你,不过你如今是葛公高徒,太守夫人,不会照旧拿一点吃食打发咱们吧?真当咱们是叫花子了?”

    “扑哧!”冷萍忍不住笑出来,“你不是叫花子是什么?不过的确该好好的谢谢你,你若是愿意,我请你去衙门做个师爷如何?一个月五两银子,管吃管住!”

    莫正源连头都没抬,“你也太瞧得起我,师爷?不敢!”

    冷萍说道:“五两是师爷的工钱,还有另外的一份,我给你医馆药铺的分红,两成,如何?”

    莫正源照旧头不抬,“你找错人了,叫花子我自由惯了,就是给皇帝也不做的!”

    冷萍叹口气,“是我痴心妄想了,如今我的手边缺人,但是也知道像莫爷这样的人,不好请!”

    莫正源这才抬头,这次他一改之前的痞子习气,面色端正,“郝夫人想用人,我的手上有的是,只要有钱有吃食,咱们的生意就能永远的做下去!”

    冷萍心里又燃起了希望,“我要制药的师傅,大工小工都要,越多越好!”

    莫正源抬起手来捋了捋根本就不存在的胡须,点点头道:“好,一千两银子,制药师父四名,小工随便你挑!”

    冷萍抬眼看他,“一千两?”

    “你如今是太守府人,可不是之前的小匠人,这价钱自然不一样!”莫正源笑的奸诈。

    冷萍犹豫了一下,将银票放在地上的稻草上。

    莫正源开始赶人,“行了,赶紧走吧,不然烤猪可要凉了,不好吃!”

    冷萍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告辞。

    第二日就是药材的竞标大会,天还没有亮,医馆外就被大大小小几十家药行药铺塞得水泄不通。

    大的药行是冲着那葛老制药来的,比如信合堂与华药行,小的药铺则是来瞧热闹,也算是见识一下世面,另外在医馆外,更有一些散药贩子兜售药材,就想着哪位大药行的掌柜或者东家标不到葛老制药,不想空手回去,顺不定会顺手捎一些。

    医馆外的那条大街俨然成为了一个不小的药材市场。

    信合堂来的是杭掌柜,华药行则是华英亲自来了,两人虽然目前是合作的关系,可是毕竟是两家药行,对这批药,两家都是志在必得。

    “华老板,一会儿可要手下留情哦,多少给咱们留一些!”杭掌柜上前笑嘻嘻的抱了拳说道。

    杭掌柜知道华英与冷萍的关系,来的时候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是投的一半也好!

    华英此刻心里却七上八下,对杭掌柜的话只能回应笑容,却尴尬的很。

    “来了来了!”这会儿,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就见冷萍带着人走了出来,一袋子一袋子的药也放在了大家面前的案桌上。

    一见到那些药,所有的人都眼中放光,不亚于见到金山银山,恨不得立刻扑上前。

    “大家先验药后出出价,价高者得!”冷萍端坐在主位之上,示意穆文出低价。

    十几种药材,一种一种的竞价,场面十分的热烈。

    信合堂财大气粗,是强龙,华药行则是站足了人脉,算是地头蛇,两家药行斗得十分的激烈,最后各自以半数投的药材,剩下的一些散药,被另外两家药行投得。

    整个投药过程*迭起,那价格几乎成了天价,可是端坐在上头的冷萍一直敛眼低眉,神情如常,待葛老制药全都卖完,冷萍也就起身离开。

    华英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今日的投标大会,他至少多花了比预计多一倍的银钱。

    杭掌柜却十分的欢喜,这药材是贵,但是贵的有价值,信合堂有了这些药,就能重振声威。

    信合堂与华药行不同,他们急需要威望,不然三年一换的宫廷供药可能就不保!

    比起银钱,那威望更重要。

    “华老板,承认承认!”杭掌柜满脸笑容。

    华英有些沉默,只是拱拱手。

    “杭掌柜,华爷,咱们夫人有请!”穆文上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杭掌柜喜滋滋的示意华英先。

    华英没有心思跟杭掌柜客气,也就走在前面。

    后院,穆文先请了杭掌柜进去,杭掌柜出来的,满面都是笑容,跟华英客气了几句也就离开。

    华英更是郁闷,他已经在外面等了大半个时辰,虽然有小伙计添茶倒水,可是心中的烦闷之气还是不断的向外冒。

    “华爷,您请!”穆文过来请华英。

    华英冷哼了一声,甩了衣袖进去。

    冷萍笑脸相迎。

    华英有些忍不住,可是他做生意这么多年,有的是城府,也就忍下,上前抱拳道:“郝夫人,是不是华某行事不周,得罪了郝夫人?若是有,郝夫人尽管说就是!”

    冷萍笑着抬眸问道:“华爷怎么说这话?是不是因为竞标的事情?”

    华英说不出,毕竟都是生意人,价高者得,合情合理,可是他心里就是别扭。

    “这些药是葛老的,我自然要给他一个交代,所以价高者得,不过我自己做的药,可是能做主给华爷的!”冷萍笑道。

    华英一怔,立刻抬头,对啊,葛老的药没了,可是葛老的徒弟还在啊!

    “之前与华爷合作的药,会继续合作,不过价格要翻倍,华爷应该知道,就凭葛老高徒四个大字,那些药就值那个价儿!”冷萍说道。

    华英立刻点头,“夫人的要求合情合理!”

    “还有,我提前给华爷说一声,我也要开个药行,就在医馆旁边,到时候制出来的药,除去今年会给话也,以后向外招标,一年一次,华爷是做生意的,自然也应该理解!”冷萍又道。

    华英一怔,抬眸问道:“夫人要开药行?”

    冷萍如今是太守夫人,这官宦人家的夫人都守在内堂,还像冷萍这般抛头露面的实在不多。其实冷萍不想放弃这门手艺,可以再招个徒弟,官宦之家做生意的也很多,但是都是找人打理。

    况且这制药的不一定会卖药,这就是因为隔行如隔山,有几个制药师父有药行的?

    华英劝道:“冷姑娘,你不如只管制药,然后让咱们药行帮忙分销,价格你放心,一定公道,这样您也不用抛头露面!”

    “我是只管制药,药行由郝辰风打理!”冷萍笑道。

    华英一怔,郝辰风是郝蛋的大名,郝蛋才不过十三四岁,他会管理药行?

    华英回了家,华夫人早就等着了,上前赶紧问道:“如何?可顺利?”

    华英说不出什么滋味,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觉不出哪里不对劲。

    “郝夫人说会开个药行,由郝大人的二弟郝辰风管理,药么,每年竞标,不过因为与咱们的交情,今年先给咱们!”华英说道。

    “那葛公的药呢?”华夫人又问道。

    “投得了一半,与信合堂持平!”华英闷声道。

    “那就不错了,你看,我就说么,郝夫人不会亏待咱们,到底是一起走过来的,更何况那郝蛋还喊你师父呢!”华夫人说道。

    “你懂什么!”华英不悦,“郝夫人这次行事虽然让人说不出什么,可是我总觉着心里不舒服,而且新一年的药材经营里面没有人参再造丸,她给了信合堂!”

    华夫人又一愣,那些药里面,最值钱的就是人参再造丸,可是冷萍却给了信合堂!

    “你不说那药行是由郝蛋打理?郝蛋不过是个孩子,他懂什么?妾身瞧着,郝夫人一定是一下子坐在那样的高位上,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想要大展拳脚大干一场,可不知道那生意可是容易做的,老爷,不出一年,那药行一定会倒,到时候你跟郝蛋走的亲近些,还不是咱们接手?”华夫人说道。

    华英在回来的路上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心里总有些憋闷,如今被华夫人一开导,也就豁然开朗了,想想也是,一下子成为葛老高徒,又成为太守夫人,一时想要爬的更高也是正常,不过这生意可没有那么好做,他也就等着那一天。

    时间过得很快,这两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却跟百姓没有很大的关系。

    第一件,皇上终于找到了流落在外的龙子,封为瑜王,并且赐了封地。

    第二件,福亲王请回封地不准,大闹朝堂,惹得皇上大怒,责成在王府思过,半年不准出门。

    第三件,蒙国又在边境滋事,威武王爷趁机带了护卫兵去了边境,然后再也没有回过天城,就连皇上五十大寿,十二金牌都没召回,皇上却没有发怒,还命人将大宴的寿桃送到边境给威武王爷,表彰他劳苦功高。

    这些事情,都是郝仁告诉冷萍的,冷萍这两年也十分的忙碌,她的药行没有像华英预料的那般很快倒闭,相反,竟然在两年的时间内迅速的崛起,甚至取代了华药行。

    如今司徒展宸在边境与蒙军打的不可开交,华药行的经营不善,更是令他心力交瘁,毕竟他的军队药材供给都来自华药行,他派了柳迎风来里城。

    此刻里城初秋,热气还没有完全的消除,冷萍坐在院子的凉亭里看着药书,怀夏与另外一名丫鬟仲春打着扇子。

    仲春是冷萍到了里城之后无意之中救回来的落魄女子,当时她被人贩子卖到青楼,正好郝仁抓了那人贩子,将仲春解救出来,冷萍见她无处可去,人又聪明又见过世面,也就留在了身边,这两年,她与怀夏一起,将这衙门内堂打理的井井有条。

    怀夏嫁给了穆武,如今已经有了身孕,冷萍就不准她再做辛苦的事情,大部分的事情都要靠仲春。

    “怀夏,你坐下歇歇吧!”冷萍看了一眼怀夏,有些羡慕。

    她与郝仁正式在一起也有两年了,可是这两年来,她没有做任何的避孕措施,却没有能怀孕。

    她也给自己把脉,也吃了药,甚至针灸,但是医不自医,她还是没能怀孕,为这事,每次回家,郝氏总会唠叨上两句,不过也没有逼得太紧。

    郝仁却不急,如今他在里城正如鱼得水,他的下面聚集了不少的能人,将里城治理的井井有条,最重要的是,郝仁秘密的养了一支护卫军,这些人鱼龙混杂,有镖师,有负伤回来的士兵,还有绿林中人,郝仁用钱或者是利用太守的职务之便收服这些人,秘密的护卫着里城,确切的说是郝府与太平村。

    这两年,郝仁与冷萍慢慢的磨合的十分默契。冷萍这些年读了不少书,甚至开始学琴绣花,性子沉稳了不少。

    郝仁对冷萍也更加宠爱,他慢慢的摸透了冷萍的性子,冷萍发脾气的时候,他总有法子让冷萍消气,两人虽然有时候也打闹,可是这两年来,过的十分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