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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八章 大政变之鹿死谁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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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七八章年夜政变之鹿死谁手

    七月二十九日,平旦。中文网

    为了避免弹章在司礼监过夜,不给冯保暗箱操作的时间,高拱的言官年夜军没有依照常规,昨日下午将手本送通政司,而是选择今日一早才送到。

    通政司也是高拱的班底,自然甘愿充当信使,宫门一开,便将第一攻击bo送到司礼监——以工科都给事中程文。十三道御史刘良弼等担负先锋;紧接着,吏科都给事中韩楫、礼科都给事中陆树德等先后跟进。弹劾冯保奏疏,雪片般集中到通政司,再转到司礼监时,已经是上午时分。而冯保因为要侍奉小皇帝念书,虽然知道有情况,却一直走不开,直到过午把皇帝送回乾清宫,才仓促赶回司礼监。

    回到司礼监,闻讯赶来的徐爵早在值房里候着了。两人便关起门来拆看那些弹章,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股栗tui软:

    原来高拱手下的先锋官们各司其职,精确冲击,对冯保展开全方位的清算——程文是工科都给事中,因此弹劾冯保窃取内库材料,年夜兴土木营造si宅之事。刘良弼是御史,因此弹劾冯保进yin诲之器、邪燥之药以损圣体,害死了先帝之事!韩楫是吏科都给事中,因此攻击冯保掌司礼监一事,他的奏疏说:

    陆树德是礼科都给事中,因此弹劾冯保僭越一事,他的奏疏说:‘一侍从之仆,乃敢立天子宝座。文武群工拜天子邪?抑拜中官邪?欺陛下幼冲,无礼至此!’

    雒遵是吏科给事中,因而弹劾冯保掌司礼监一事:

    ‘先帝甫崩,忽传冯保掌司礼监。果先帝意,何不传示数日前,乃在弥留后?果陛下意,则哀思方深,万几未御,何暇念中官?’

    这是用的最合逻辑的论法。惟一的谜底,固然是既非先帝,又非今上,而只是冯保矫诏!

    看到那些言之有据、凌厉如刀的指控,把他过往所作的犯警之事,全都有凭有据的揭lu出来,冯保任是见过再年夜排场,也吓得肝胆俱破。

    ‘玩年夜了,这回真的玩年夜了……’他一下瘫坐在那张套了九蟒朝天杏黄座套的太师椅上,马上面白如纸,额头冷汗直流,如果这些指控被李娘娘看到,自己还打什么悲情牌?直接要酿成年夜悲剧了……但如果全部压下,百官不忿要求面奏皇上,他一只好虎怎么能架得住一群狼啊!

    抗也抗不过,压又压不住。他都后悔死,当初听张居正的,把司礼监的年夜权交出去。现在成了待宰的羔羊,还没法找李太后去说理,这高胡子真是稳扎稳打,杀招缜密,让自己在绝境之中束手无策,只有乖乖等死!毒,实在是太毒了!

    边上的徐爵也是看得心惊肉跳,他是冯保多年的心腹,对其所作所为了若指掌。这些奏章上所谓的‘四逆六罪三年夜jian”虽然不乏夸年夜其词之处,但绝年夜部分都有根有据。如‘si进yin诲之器”就是他负责出面采购的;‘陷害内官监供用库本管太监翟廷玉致死”也是他动到手。如果坐实了,哪一条都得让他爷们凌迟处死。

    并且身为东厂的实际负责人,他还知道程文、陆树德、韩楫这些人,只不过是马前卒罢了,高拱手下的那些侍郎郎中、佥都御史、寺卿詹事之类的中坚力量,自然也没有闲着……韩楫等人的奏章还没上,这些人就已经开始四处串连,要求同僚一起讨伐冯保。不管心里怎么想,但百官在概况上都是支持的。只等着言官们铺好路,便一起策动,将冯保完全埋葬了。

    “干爹没必要太过忧心,”徐爵只能抚慰道:“如今您的圣眷正隆,皇上和太后须臾离不开您,那些言官弹劾再多有什么用?”

    “哪里那么简单。”冯保揉着太阳xue,面色灰败道:“概况上看是这个理,可是咱们都小瞧了李娘娘。先帝在时,她历来都不干政,给了咱们个好糊弄的印象。但昨天为父终于知道,她并不是轻易女流,心中年夜有不成猜度之处,不会为了我这个奴才,牺牲太多的。”这种话换了平时,他是万万不会说的。

    冯保前思后想心乱如麻,徐爵也在一旁替他操心着急,但两人已是束手无策,只剩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何不让还是张居正想想体例。”徐爵替他说出来道:“他总比咱们主意多。”

    也没有另外体例了,冯保颔首同意,让徐爵带着那些弹章,迅速出宫去找张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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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风云变色之时,人们会失去平素对自己的点缀和伪装,lu出心灵深处最本真的原形。泰山将倾,才见庸者无能,祸乱滔天,方显英雄素质!

    傍晚时分,徐爵仓促呈现在张居正面前时,已是汗流浃背,口不克不及言。

    张居正让游七与他凉茶喝,然后问徐爵吃过了么?徐爵摇头苦笑。

    张居正便让游七为他准备酒菜,见他一点都不慌,徐爵倍感无力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哪还有心思吃饭,您知道外面产生的事儿么?”

    张居正点颔首,高拱为避免冯保存中不发,早叫人将其‘四逆六罪三年夜jian”抄成揭帖遍发京城各衙门,舆论业已轰动,他自然也获得了手本。

    “我家主人还有救么?”徐爵嘶声问道:“请您务必如实回答。”说完便巴巴地望着这位冷面相公。

    这时天色黑下来,很难看清是什么脸色,但很快游七便将灯火点起,屋里又亮如白天了。

    徐爵看清了张居正的脸,上面分明写着‘愤怒’和‘决绝’!他不知道,白日里看揭帖时,程文的奏疏上,有一句话又深深刺痛了张阁老:‘如有巧进邪说,曲为保救者,亦望圣明察之!’如果有人试图用花言巧语迷惑圣听,为冯保解围,请皇帝明察!

    这是在说谁?谁都知道!

    昨天魏学曾的字条,好歹还是你知我知,不为外人道哉。今天程文的奏疏,却是明明白白昭告天下,说他张居正和冯保有勾结了!

    什么‘巧进’?什么‘邪说’?你们蓄势多时,一日俱发,这不是在朝堂上公然上演泼皮闹剧么?

    高阁老啊高阁老,你一肚子的才干,都用到了这种处所么?这江山的边关,流遍了郊原血,这如螗的国事,刚刚底定,乃是何其不容易!为何不克不及精诚团结,共同辅佐幼主呢?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么?

    这可是你无情在先,那么就别怪我无义了!

    拿定主意后,张居正终于开口问道:“贵妃娘娘和皇上知道了么?”

    “还不知道。”徐爵一脸不安道:“但事情闹得这么年夜,瞒是瞒不住。要是被人先捅到乾清宫去,那我家主人就完全难看了。”说着苦苦央求道:“张先生,您快给我家主人拿个主意吧。”

    “那是自然。你先喝点水,填饱肚子,今晚还有的你忙。”越是这种时候,张居正却越显得镇定随和,给了身边人莫年夜的抚慰。

    待徐爵也镇定下来,张居正才缓缓问道:“兵法云‘知己知彼”我们在朝堂上是扳不回来了,但这不代表我们一定会输。局势到了这一步,守是守不住了,只能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

    “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徐爵有些不睬解。

    “他们想决战于庙堂,我们却要全力决胜于后宫。”张居正目光阴沉,缓缓道:“嘉靖时官场有谚曰‘内阁的云,宫里的风”意思是尽管内阁势年夜到,可以黑云压城城欲摧,可是一旦宫里的风起,就能把云吹得一干二净,还我们一片朗朗天空……虽然现在皇帝还小,但有二位娘娘在,想要起风反而更简单。关口是,要让二位娘娘下定决心!”

    “可是李娘娘认为高拱是先帝钦命的顾命年夜臣,加上高胡子各式奉承,她更是难以割舍。”徐爵苦着脸道:“上次我家主人照您的话说了,可是娘娘还是将信将疑,不肯轻易获咎高胡子。”说着便将昨日在乾清宫东暖阁中产生的事讲述一遍。

    张居正听了,淡淡道:“不管怎么说,李娘娘的心还是向着冯公公多些。只要李娘娘认定了他是忠诚可靠的,就算弹劾他的人再多十倍,也只能是起反作用。”

    “这点自信我家主人还是有的。另外弹章都好说,只是刘良弼那道,一旦让李娘娘知道了,我家主人怕会欠好过。”刘良弼弹劾冯保‘进yin诲之器、邪燥之药以损圣体”这正是李娘娘最恨的事体。

    “真有这种事么?”张居正问道。

    “这个么……”徐爵先是有些为难,但这关口还是救命最要紧,没法再为主人遮丑了,便颔首道:“不瞒先生说,昔时我家主人在乾清宫任管事牌子的时候,皇上常命他到坊间秘密采购一些房战器具;后来我家主人还从古书上描了些样子,让宫外的匠人打造,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把样式流出去了……不过坊间虽有谣言,却是捕风捉影,并没有实据。”

    “那就只能死不认账了。”张居正压住心中的厌恶,为冯保谋划道:“还是那句话,守是守不住了,只有攻出去,让李娘娘自己做选择。”

    “怎么攻?”抡起搞阴谋,徐爵也是行家里手,自然一点就通,马上请教起具体步调来。

    张居正让徐爵附耳过来,将早就谋划好的三条计策详细告知,听得徐爵这个特务头子暗暗咋舌,太毒了,这些宰相都不是人啊,怎么一个比一个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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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高拱在内阁值房,也迎来了不速之客。

    忙完了白日的公务,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直庐,刚准备喝杯茶,养养神然后继续在书房工作。

    一声通报,管家高福却推门进来。

    “你来干什么?”高拱有些意外道。

    “老爷,您都快一个月没回家了,夫人让我给您送几件换洗的内衣,还有她亲手烙的饼子。”高福小声道。

    “啊,你跟夫人说,”高拱对老妻深感愧疚道:“等忙完这段,我回去好好陪陪她。”说完见高福还有话,便皱眉道:“还有何事?”

    “还有,那个吕年夜侠非要见您,说有奇计可以帮您年夜忙。”高福的声音更小了。

    “吕光,他在哪儿?”高拱对吕光的印象不错,总觉着对方有古来游侠之风,很对自己的脾气。

    “草民在此。”话音未落,值房里又多了一个人。见到高拱,那人纳头便拜道:“草民拜见恩公!”

    高拱认出这人是吕光,便叮咛平身赐坐。虽然他不相信一个江湖人士,能有什么谋国两侧,但横竖是休息时间,索性听听他的奇谈怪论,也算换换脑子。

    “草民学过几天望气,见太师有十年太平宰相的气数。”吕光故意卖个关子道:“但十年之后……”

    “十年之后怎样?”高拱笑问道。

    “到时候就是个两头并年夜之局,太师您越强,就越难过。”吕光含糊道。

    高拱却听得心跳加速,因为他明白了吕光的意思,皇帝亲政后,怎能容忍一个资历硬得堪比丹书铁券,权力比他还年夜臣呢?

    这种话题,岂能跟这种,只有数面之缘的江湖中人议论?于是高拱缄口不言,

    吕光便自顾自道:“当此主少国疑之际,太师应该效仿高皇帝的祖制,任命年高德劭的亲王为宗人令、掌管宗人府,如此,社稷可安;而适合掌宗人府的亲王,自然非封地在高拱籍贯河南的周王莫属;事成,则高老必以功封国公……”

    “哈哈哈哈……”他还没说完,高拱先放声年夜笑起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宗人府?真是这些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吕光感觉受到侮辱一般,皱眉道:“太师不接受,就当我没说,何必冷笑我呢?”

    高拱连忙解释,自己只是很开心罢了。也不管这说法会不会更伤人,便让人把吕光请出去。等吕光走了,他狠狠埋怨高福道:“以后给我长点心眼,别什么人都往内阁领!”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