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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9章 来自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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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老婆子显然也是和付拾一想到了一块儿去了,整个人又是哭,又是笑。

    而孟益昌彻底的木楞着,仿佛神魂都不在了。

    唯有老大夫心无旁骛的取出了银针,颤巍巍的扎了几根。

    付拾一在旁边近距离观摩着,下意识缩了缩手指,生怕老大夫没瞄准,扎到了自己。

    好在最后老大夫扎得很准,且收了针之后,脸色惨白的佩娘也醒来了。

    佩娘一睁眼就看见了嗫嚅着嘴唇,一脸哭哭笑笑的孟老婆子,她的眼泪也一下子汹涌而出,嘴唇猛烈颤抖着,艰难发出声音:“我……”

    付拾一劝她:“别想那么多,这种事情,你们谁也不是故意的。你有心疾,就不要太激动了。不然一口气过去了,那可真是悲剧了。”

    “毕竟你们母女相认,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

    付拾一也是劝得认真。

    她也真心实意这么想。

    可旁边李长博眉毛直跳,按都按不住,最后他毫不犹豫打断了付拾一:“付小娘子,让他们说说话吧。”

    付拾一接收到了自家小男朋友的提醒,猛然闭上嘴,还心虚的讪笑一下:失误,失误。

    李长博心头叹了一口气,然后默默的转开了眼睛,有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头疼。

    付拾一还扶着佩娘呢,这会儿也走不开,于是试探的看向孟益昌:“要不,你来扶着?”

    正好一家三口也能好好的说一说这个事情。

    李长博在听见这句话之后,彻底的捂住了眼睛。

    而那孟益昌居然还挺听话,真的就上前来,苍白着脸,沉默的将佩娘给扶住了。

    只是一家三口虽然凑在一处,却相顾无言。

    场面一度静默到尴尬。

    付拾一默默的缩回了李长博身边去,还顺手捞了老大夫。

    好在老大夫年纪大,见识广,看着这一幕居然也是一声不吭,唯有眼睛里闪烁着光:那是和二祥眼里一样的光芒。

    厉海算是最厚道的,他默默的走到了大门边,看了一眼外头围着的那些街坊四邻,面无表情的将门关上了。

    街坊四邻齐刷刷跺脚:……这棺材脸忒过分!

    孟家一家三口都没说话。

    付拾一有点儿忍不住,想说点什么,又赶紧伸手将嘴捂住,只拿眼睛偷偷看李长博。

    李长博咳嗽一声,倒是不客气的开口了:“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孟家三人,无一人能回答。

    最后,还是付拾一问了佩娘一句:“你呢?就没有一点小时候的记忆?”

    佩娘哆嗦着嘴唇,总让人觉得出气多,进气少:“有,有的。”

    她左右的看一番,然后也露出了孟老婆子那种又哭又笑的表情:“我嫁过来时候,就觉得莫名很熟悉。”

    “更有一种感觉,好像我是来过的。巷子口的石墩子,家里的水井——我好像都在哪里见过。跟做梦似的。”

    付拾一了然点头:“是,人有时候是有这种感觉,就感觉自己看到的情景,到的地方,好像是在梦里见过。”

    “对对对!”佩娘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点头如小鸡捉摸:“就是这种感觉!”

    只是说完,她脸上又哭又笑的表情更深了:“我看大郎和阿娘,也是莫名的亲近。尤其是阿娘,总觉得她好似我的亲娘一般!”

    “除了这些,我就只记得糖人了!”佩娘“呜呜呜”哭出声:“我很多次都梦见糖人,梦见我一个人,被人拖走——”

    这下,不只是佩娘情绪激动。

    就连孟益昌,也是浑身激烈颤抖!

    他咬着牙关,盯着佩娘,面上的肌肉好似都在痉挛!

    付拾一眼瞅着不对,悄悄叮嘱老大夫:“他也有心疾。”

    老大夫手哆嗦了一下,随后义正言辞开口:“先别说了,我先扎一针!”

    付拾一伸出大拇指,反手给了老大夫一个赞!

    王二祥显然也怕八卦再度中断,提议道:“不如三个人都来一针?”

    付拾一反手也给王二祥一个赞。

    孟家三人很快脑子上都顶了一根银针。

    场面一度格外叫人拍案惊奇。

    李长博已经彻底转过脸去,眼睑微垂,半点不想看孟家三人和自己的下属们。

    不过,老大夫的医术还是很过硬,孟家三人情况的确看着都稳定不少。

    八卦重新开始。

    佩娘小心翼翼看了孟益昌一眼,却不太敢说下去。

    孟老婆子倒问一句:“你是几岁被拐的?”

    “他们说是两岁。”佩娘脸上一片哀戚:“所以我记不得自己叫什么,也记不得自己是哪里人,更记不得父母亲眷是什么样。”

    “但是我记得长安城城门。特别大,特别大……”

    佩娘声音渐弱,像梦呓:“我梦见过很多次。”

    付拾一猜测,可能是她被带走时候,因为印象深刻,所以才牢牢记得。

    “所以后来,我被卖到了长安城,我就逃了出来,想着万一能碰见我的父母——”眼泪如同小溪,在佩娘面上无声蜿蜒。

    一直没出声的孟益昌,这个时候嘴唇蠕动,说了几个字:“所以你才看糖画。”

    佩娘点点头,眼泪更加凶猛,可她根本不敢看孟益昌。

    孟老婆子一直在流眼泪,人也在哆嗦,可一个字说不出来,整个人仿佛在被一点点抽空精气神,越发萎靡和佝偻。

    “所以你偏向我求救。”孟益昌又说了一句,声音太轻,近乎咕哝。

    佩娘声带哭腔:“我也不知为什么,只看了一眼,我心里就笃定,觉得你会救我——”

    众人心里齐刷刷叹一口气。

    而孟益昌则是近乎哭的笑出声:“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一看见到你,就特别心疼你,特别想保护你……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仿佛整个人都魔怔。

    付拾一轻声提醒:“他这是情绪崩溃了。”

    人在受到特别大打击时候,其实最脆弱最容易留下伤的,是心理和精神。

    精神疾病,远比身体病痛,更加可怕,更加折磨。

    不只是孟益昌,还有孟老婆子与佩娘,其实也都是在崩溃边缘。

    毕竟,谁能想到,当初失散的亲人,竟以这种身份这种方式,早就回到了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