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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一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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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皇上离开,金銮殿里,大臣们先前压在心里的话,不再是小声的嘀嘀咕咕,而是积极讨论起来。

    各种思考纠缠之下,即便有人依旧认为不应当让永宁侯带病出征,但大部分的人, 都被黄太师的那一套说服了。

    见老大人们还在殿中站立,纷纷上前去。

    “皇上没有应允,还要靠几位再谏言。”

    “赶紧去御书房里,打铁需得趁热。”

    黄太师含糊应了几句,没有正面回答,叫上范太保,一块出了金銮殿。

    旭日初升,撒落下来。

    晨曦映在那层层琉璃瓦上,黄太师不由地, 眯了眯眼。

    范太保落后半步,道:“这个方向,可不是去御书房的。”

    黄太师哼笑。

    两人都了解皇上。

    先前大殿里说了那么多话,已然是在逼迫皇上了。

    此时此刻再追着去御书房里逼,适得其反。

    得给皇上一些时间,仔细琢磨琢磨这一番道理,差不多等明日退朝后吧,皇上想得差不多了,他们再过去,给皇上一个台阶,这事儿也差不多成了。

    张弛有度、软硬皆需。

    这么浅显的道理,范太保岂会不懂?

    太保就是故意那话寒碜他。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黄太师道,“你也别光拿我打趣了,大把年纪的人, 难道没点儿旁的乐趣?”

    范太保摸着胡子,放声笑了会儿。

    笑过了, 摇了摇头,他叹道:“乐趣啊,太缺了。”

    朝堂政务,日复一日,虽枯燥,但只要欣欣向荣,枯燥里也有无穷乐趣。

    他们三公,脾气各不同,处事手段也不一样,互相打个配合,张弛有了,软硬也有了,事情不难办,也有些滋味。

    只是,近些时日,那种向荣停滞了。

    徐太傅不来朝中,戏台子上少了个角儿,那种平衡就变了。

    尤其是边关战火起, 让人不由为此忧心。

    虽然, 前回范太保与黄太师话赶话的, 让老太师应下了御前唱一唱白脸,可

    可今儿这么惨白惨白、仿佛脸上抹了三五层白及浆子一样的白,范太保都被黄太师吓了一跳。

    当然,范太保也很清楚,这些话必须有人说。

    不是黄太师,就是他范太保。

    其他人来开这个口,不是这么个味道,也“逼”不到皇上。

    思及此处,感慨之情漫上。

    徐太傅与永宁侯的那些担忧之语,范太保是听黄太师转述的,他不曾亲耳听见,但是,他现在一样能深刻地感受到他们的想法。

    后继无人。

    能领兵打仗的,有是有,差口气,真遇着大战,压不住;能直言谏上的,还有几个,但谏不动还容易把自己折进去,皇上不听。

    范太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金銮殿的飞檐。

    真的是老了。

    若能年轻个二十岁

    御书房里,皇上背着手,来回踱步。

    登基二十年出头了,这还是头一次,在早朝上,被那么多臣子紧紧逼迫。

    以前,哪怕脾气倔强、拿先生身份压他一头的徐太傅,都不会在早朝时这么过分。

    有什么想法,待下朝后,在御书房里说。

    即便是说得跳起来,也不曾

    那是金銮殿!

    谷渚

    那是朝会!

    竟然、竟然敢!

    这是第一次,皇上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是“跋扈的臣子威压君王”。

    “可恶!可恶至极!”

    徐公公眼观鼻、鼻观心,这等时候,火上浇油都容易烧着自己,他并不敢多作举动。

    外头,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徐公公心道,莫不是皇上不答应,黄太师追来了御书房?

    这可真是胆大。

    看了眼皇上神色,徐公公悄悄退出去。

    得把黄太师劝回去。

    黄太师自寻死路,也别连累御前伺候的他。

    没想到,廊下站着的,既不是黄太师,也不是范太保,而是邓国师。

    徐公公微微一怔,回过神来,他摆了摆手,小声道:“国师还是晚些再来吧。”

    “皇上在气头上?”邓国师问。

    “是,”徐公公点头,“连朝服都没顾上换。”

    嘴角微微一扬,邓国师露出了一个诡异又不怀好意的笑容。

    “无妨,”他道,“你只管去禀,贫道劝一劝皇上。”

    徐公公皱眉,见邓国师十分坚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里头,皇上听闻国师来了,沉默一瞬,道:“让他进来。”

    徐公公去引邓国师,压着声音道:“国师千万慎重,我们这些伺候的人,可不想倒霉。”

    邓国师睨了他一眼,心里骂了声“没出息”,脸上依旧浅笑着,出口一句:“你只管放心,贫道自有分寸。”

    到了跟前,邓国师手持拂尘,与皇上行了一道家礼。

    “国师怎么来了?”皇上问道。

    只这一句话的工夫,邓国师已经辨明了皇上的状态。

    如徐公公所言,皇上还穿着朝服。

    面如寒冬北风,冻得声音都很紧,整个背部紧绷,十分僵硬。

    果真是被气得不轻。

    邓国师垂下眼帘,道:“贫道听说了早朝上的事,想着皇上定是十分心烦,来与皇上出谋划策。”

    皇上打量了邓国师几眼,道:“国师难道还能指点用兵吗?”

    “贫道只修道,没有念过几本兵书,连纸上谈兵都称不上,”邓国师顿了顿,道,“真要用兵,他们不是推举了永宁侯吗?”

    话音一落,徐公公抽了口气,凉得他险些要去捂腮帮子。

    看吧、看吧!

    皇上刚刚舒缓了一丁点的面色,瞬间就又大雪冰封了!

    邓国师在搞什么东西!

    仿佛看不到皇上的脸色,邓国师继续道:“您并非不认同永宁侯的能力,也知道他便是病着也能压阵,真正让您生气的是,兵权在永宁侯手中,而定国公在他麾下。

    要说谁最有可能知道吴王遗腹子的下落,那就是林宣。

    现在的定国公若不是那个孩子,他与永宁侯联手,推一个傀儡出来。

    若他真就是了,永宁侯借着手里的兵力,助他起势

    您担心的,其实是这个。”

    直直的,皇上看着邓国师,不置可否。

    哪怕没有回答,邓国师也知道,自己这一针下去,血珠子滋滋往外冒。

    他还知道,皇上内心里,几乎认定了林繁就是赵临的遗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