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所以重新醒过来,看见玉川家的四只小幼崽,他内心的欣喜多到快要溢出来,这说明他们的计划是可行的,那些还未长大未领略过世间精彩的幼崽,有了真正的未来。
&esp;&esp;寿木平时最喜欢逗弄麒麟,而麒麟现在在他的肩膀边啪嗒啪嗒掉着眼泪,不同于平时的不正经,寿木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看起来倒真有了那些稳重草木的模样。
&esp;&esp;“别哭了……”他人形的声带已经被损毁大半,声音听起来怪异嘶哑,“好好活下去啊……小幼崽们……”
&esp;&esp;“我不和你吵架,不和你抢吃的,不和你对着干,不捉弄你了———”麒麟已经哭得快要背过气去,“你别死好不好……我害怕,我好怕……”
&esp;&esp;“先生已经不见了,我不想你也消失!”另外三个泥巴团也在悄悄的掉着眼泪,但它们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一开口就是哭腔,整片寂静的天地里,只能听到麒麟的嚎啕,“你不要丢下我们!你不要死……”
&esp;&esp;泥巴团儿哭成了泥水团,寿木想摸摸它的头安慰它,却没有一丝力气。
&esp;&esp;苍龙使劲眨了眨眼:“别哭了,搭把手!”
&esp;&esp;白泽将自己的本体变大,苍龙变回了人形,它试图将脆弱的寿木搬到白泽背上,让白泽驮着他离开这片毁灭后的焦土———这里没有任何灵气,不利于伤势愈合,他们必须将寿木带到有灵气的地方疗伤。
&esp;&esp;麒麟用蹄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冲上来将寿木往白泽背上推,白泽脏兮兮的白毛染上了焦黑变得更加难看,但谁都没有在意。
&esp;&esp;几天不眠不休的挖坑,几天来回找路的奔波,白泽的体能其实也到了极限,驼起寿木的时候它的腿都在打颤,但听着寿木痛苦的喘息声,它努力将自己的脚步放稳,让寿木免遭更多的痛苦。
&esp;&esp;凤凰苍龙和麒麟围在白泽身边搭把手,保护着寿木一步步向下走,建木的本体就像一座高大宽阔的城,但他们从来没有感觉这座城这么空寂寥落过。
&esp;&esp;“放我下来吧……”寿木轻声说,“我撑不了多久了……”
&esp;&esp;他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五感也在在被一点点剥夺,但他能感觉到身下幼崽透过皮毛的体温和正在发抖的身躯,像是一片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esp;&esp;“不!”
&esp;&esp;他听到幼崽小声又倔强的回答,不知是一个还是几个。
&esp;&esp;铺天盖地的难过淹没了寿木。
&esp;&esp;这样可怕的灾劫里,天地骤改,四个幼崽不知道吃了多大的苦才能找到这里来,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替玉川守着这四个幼崽长大,可他同样也清楚,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esp;&esp;潇洒肆意的寿木在生命的最后,试图学着玉川的样子开解这几只幼崽:“我们只是短暂的离开了,也许等到足够长的时间,我们就能再遇见……”
&esp;&esp;“我不信!”麒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掉了,“你们大人都喜欢骗幼崽……”
&esp;&esp;就像先生明明说好会永远陪着他们的,他们却怎么找也找不到。
&esp;&esp;“就算我……骗幼崽……玉川总不会骗幼崽吧……”寿木感觉黑暗拉扯着他,他的意识越来越沉重,“你们难道不相信……他?”
&esp;&esp;寿木听到凤凰嘶哑的嚎哭:“先生真的会回来吗?”
&esp;&esp;“会的。”寿木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只要你们乖乖的、健康地长大,就能够再遇到他……”
&esp;&esp;寿木已经听不清幼崽们在说什么,他的思维慢慢陷入停滞:“将我种在最前面的那条路上吧……”
&esp;&esp;他的气息慢慢虚弱,唇角却微微上扬,好像在永恒的黑暗里做了一个美梦———
&esp;&esp;“……这样大家回来时,我就能第一个看见了……”
&esp;&esp;寿木的气息消失了。
&esp;&esp;白泽再也支撑不住地跌坐在地上,它茫然地伸出爪子轻轻摇摇寿木,却再也没有得到回应,建木所构建的这片天地,成了真正寂静无声的坟场。
&esp;&esp;麒麟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它抓着寿木焦黑的胳膊,轻声说:“你别恶作剧了,我已经发现了……”
&esp;&esp;平时会故意用各种方式吓唬到麒麟竖尾巴的树安安静静地闭着眼,他的身上慢慢笼上一层浅色的光,变回了半边焦黑的原型。
&esp;&esp;苍龙看着寿木,又看看这满目疮痍的、破败的“城”,它的五只爪子在腹部张合着,好像要握住什么,但始终握不住。
&esp;&esp;它看着寂静的天地,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地、慢慢地蹲坐下来,用发颤的声音说:“没有家了……”
&esp;&esp;那片废墟,建不起来了。
&esp;&e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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