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后巷传来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esp;&esp;夏洛蕖坐在化妆室掀开暗红丝绒窗帘,望见张敬之蹲在改装车底盘下。
&esp;&esp;他工装裤腿卷到膝盖,小腿肌肉沾着银色车漆,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esp;&esp;新来的小妹咬着发卡问:小敬哥今天来给娟姐修车啦?
&esp;&esp;都是万山机械厂的高材生,怎么还总往夜总会修霓虹灯。海棠对着镜子补口红,钻石耳钉擦过她讥诮的唇角,也就茉莉当个宝。
&esp;&esp;后巷青砖浸着机油,夏洛蕖细高跟踩过张敬之散落的螺丝钉,清脆声响惊起墙头野猫。
&esp;&esp;“这次又要换什么?”
&esp;&esp;男人从车底滑出来时,扳手轻轻蹭过她脚踝。
&esp;&esp;“离合器片要换了。他呼吸喷在旗袍开衩处,就像高跟鞋,磨偏了跟就站不稳。
&esp;&esp;夏洛蕖把德国产火花塞扔进他怀里。
&esp;&esp;上个礼拜的一个暴雨夜他借给她的黑伞还躺在衣柜深处,伞骨折痕里嵌着块赛车仪表盘的残片。
&esp;&esp;二楼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esp;&esp;桃红苑新收的雏儿怯生生举着托盘,水晶盏里盛着今宵最贵的蓝带马爹利。
&esp;&esp;杨丽娟刚好从里面走出,看向阳台训斥完女孩走到夏洛蕖身边,翡翠烟杆敲在她肩头:我晚上出去一趟,玫瑰今天带带新人。
&esp;&esp;目送娟姐驱车离开后,夏洛蕖倚着门框,漆皮高跟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
&esp;&esp;听说你能修进口唱片机?
&esp;&esp;张敬之摘下手套,指腹抹开电路板上的积灰:那还是需要原版说明书的,还是说你能给我做翻译?”
&esp;&esp;他知道夏洛蕖最近在选择专业,只见她回身进屋子端来唱片机递给他。
&esp;&esp;“毕竟脱离学校这么久,我擅长什么科目总得重新再摸索一遍做决定吧。”
&esp;&esp;她身上玫瑰花膏的香气缠住铁锈味,墙角保险丝突然进出蓝色火花。
&esp;&esp;张敬之笑着接过唱片机,喝了一杯她泡的茶水就赶回市区车间加班了。
&esp;&esp;只是这一走,再相见已经相隔了半个多月。
&esp;&esp;他这段日子几乎都在市区的改装厂赶订单,虽然累了些,但完成一笔订单的收入可比修灯泡空调多得多,不然他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年就还完欠债。
&esp;&esp;梅雨把红木窗棂泡得发胀,夏洛蕖今日和几个小姐来市区购物,路过张敬之所在车间想起自己的留声机,和姐妹几个打了招呼后就暂时分道扬镳了。
&esp;&esp;推开修理间铁门时,张敬之正俯身在机床上测绘零件。
&esp;&esp;白背心被汗浸成半透明,肩胛骨随游标卡尺移动起伏,像两片振翅欲飞的蝶。
&esp;&esp;她故意将漆皮手包砸向工具箱,金属碰撞声惊落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esp;&esp;小敬哥好忙呀。她斜倚着门框,长裙开衩处凝着雨珠,怎么唱片机修了这么久还没修好?
&esp;&esp;张敬之反手擦汗,机油在喉结划出黑痕。
&esp;&esp;你夜夜在铂金包间唱《夜上海》,我以为早忘了这东西。
&esp;&esp;他指尖转着六角扳手,忽然勾住她腰间流苏玩笑道。
&esp;&esp;夏洛蕖拍开他的手,珍珠耳坠扫过他腕间青筋。
&esp;&esp;那台老式留声机明明三天前就修好了,此刻却仍沉默地蹲在角落。
&esp;&esp;刹那间一个念头闪过,胭脂色从耳垂烧到锁骨
&esp;&esp;难不成这人故意留着引她来。
&esp;&esp;最近对商务外语感兴趣,但不确定具体学习哪国语言。
&esp;&esp;她拿起一支钢笔拨弄着笔帽,遮掩心慌,却见一旁废弃图纸上是他用德文做的注脚。
&esp;&esp;他的字一如他的人,端正俊秀。
&esp;&esp;张敬之突然握住她执笔的手,机床轰鸣声里,他带着薄茧的拇指顶开她指缝,字母?被添了几笔画成玫瑰形状,墨迹在图纸背面洇出心电图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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